「这个不难。」嬴澈看着她柔白脸颊上一滴欲落不落的泪珠,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微红,倒也没有避开。
「可我能救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她既是教坊中人,今日躲得了齐之礼,明日又来个鲁之礼,又当如何?」
这一点,令漪自然是知道的。她原就是想求他替华绾脱籍,彻底解决她们的困境。但最好,是由他自己提出。
可他偏偏不提,还想她来提。分明就是在等着与她谈条件。
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她只好主动道:「那王兄可以替她脱籍丶救她出火坑麽?」
「阿妹觉得呢?」嬴澈似笑非笑地睨她。
「若王兄肯出手相救,自是再好不过。」
「既有虞家插手,这事可并不好办。」嬴澈语调慵懒,似漫不经心般说来,「不知阿妹,打算如何报答为兄?」
他要的报答,两人都心知肚明。
令漪眉目悒悒,心如烧烬的灰。
自己之所以演这一出,是想利用他的愧疚向他提条件,就当是一场交易,最好此事过後,再不要有什麽牵扯。
可他是否愧疚没看出来,眼下之意,分明是想与她将这种关系维持下去。
但这又算什麽呢?偷香?乱|伦?姘头?总之哪一个,都不是什麽好词。
令漪实在不情愿极了。
「今日之事既是误会,令漪愿忘却此事,只当作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只求王兄帮帮我,救救华绾吧。」纠结许久,她仍是鼓起勇气说道。
一连串的拒绝,嬴澈内心颇为不快,修长白皙的手搭在床畔的小案上,指尖无节奏地敲击着:「救她是可以,只是听阿妹言语中的意思,似乎是嫌弃孤?」
令漪哪敢说是,只讷讷道:「阿妹毕竟是新寡,回家之後,却和自己名义上的兄长不清不楚。事情若传出去,阿妹的名声就全毁了。不如一死了之,落得个乾净。」
她说着又落了泪,红泪零落,玉肩轻颤,梨花一枝春带雨。
「什麽乾净不乾净的t。」嬴澈却沉了脸,「难道你与孤有过,便是不乾净?那孤成什麽了。」
他看上去像是有些生气,令漪忙含泪答:「阿妹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打算为宋祈舟守身了?」嬴澈凤眸微挑,眼底掠过一丝阴鸷寒光。
她这回更不敢说是,吞吞吐吐道:「我只是不想做王兄的情丶情……」
那个字实在太过难听,令漪说不出口。
「谁说要你做那个了。」嬴澈不耐皱眉。
他失了同她兜圈子的耐心,索性与她挑明:「莫非溶溶以为,这件事之後,我们还能当成什麽事也没发生一样,做回从前的兄妹?那可能吗?」
「还是说,难道在溶溶心里,这种事只需要孤对你负责,你便不需对孤负责的麽?你睡了孤,便想一走了之?」
令漪惊愕地瞪大眼睛。
他是男子,不管她心里怎麽想,这种事在外人看来吃亏的只会是她好不好!
明明她是「受害者」,怎麽还论起要她对他负责了?
她的惊愕,嬴澈心下了然。他微咳一声,面色阴沉,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溶溶可是已经有过探花郎了,但为兄,可还不曾有过旁人。」
言下之意,她的清白是清白,难道他的清白就不是了麽?她理应对他负责才是。
令漪自然听懂了这话,却不愿相信,沉着脸将脸转到一旁,卷曲长睫上玉珠无声而落。
嬴澈只当她默许,「孤还不知私下如何称呼你,可有小字?」
他都一口一个「溶溶」叫得如此熟稔了,还问如何称呼。
令漪在心间恼他的装模作样,更恼自己的不敢反抗。无奈答:「家父去世很早,溶溶没有小字。」
「曾听你母亲唤你溶溶,那日後我便也如此唤你。我字子湛,日後,你可以字称呼我。」
「王兄随意便好。」令漪语气恹恹。
心中则想,也只能如此了,救华绾要紧,今後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看起来似乎颇不情愿,但终究没有拒绝。虽说过程与他事先谋划好的并不相同,好歹结果是好的,是他想要的。也算殊途同归。
慢慢来吧。嬴澈想。
「你先好好休息,孤今夜宿在这里,待会儿再来陪你。」说完这句,他走出了卧房。
轻微的一声「噗通」,有什麽东西被他放在了床榻上,令漪拾来一瞧,是……王兄从常不离身的玉佩。
她微微一愣,有一瞬间,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