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纤英上前,将簇玉拦在了身後,她柔柔笑道:「县主请稍安勿躁,都是一家人,哪有搜查自己人的。好歹得有个理由吧?否则,事情传到殿下耳里,只怕殿下又要生气了。」
「你休要拿王兄来压我!」嬴菱怒道。
「奴不敢,奴也只是为县主担心而已。」
但嬴菱显然是有备而来:「那云姬私偷库房里的东西算不算?我可是听说了,这段时间云姬当家,私下里往小桃坞搬了不少好东西。这是我王兄的财产,可不是她们娘俩的私产!我当然有资格来查。」
「但那些都是经过殿下同意的,」纤英道,「我们娘子也不想要,只是不好拂了殿下的意,便全存在库房里,分文未取。」
「县主若不信,不若叫妈妈们去清点清点,回头好去和殿下对帐。」说着,又转眼看向她身後的老嬷嬷,「妈妈们都是最懂规矩的,难道殿下同意了的,我们娘子也不能留麽?」
那些老嬷嬷们都是人精,知晓谁才是王府真正的主人,闻此,个个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既是殿下所赐,自然能留,自然能留。」
还没捉到奸呢,自己的人倒先被灭了志气,嬴菱只好强忍着火气,派了两个嬷嬷前往位於西厢房的库房清查,自己则在客厅中等待。
对此,令漪仍是一无所知的。宁灵来报信时,她正对着一堆画纸发呆,是在思索绣帕的图案。
宁灵是先行报告了晋王的,因此跟随她进来的还有宁瓒。见二人来,令漪霎时惊起:「发生什麽事了?」
「县主去小桃坞了,还带了不少人,恐怕要搜屋。」宁瓒言简意赅地道。
方才他不去见嬴菱,果然坏了事。令漪十分惶恐:「那怎麽办?」
她不在,嬴菱若要强闯,簇玉她们也没法拦。
屋子里可还放着王兄的东西呢,外袍尚可说是上次落水时王兄给她蔽身的,那些寝衣可怎麽解释?若被发现,可不是全完了?
「殿下的意思,是送您从密道回去。」宁瓒道。
「密道?」
宁瓒却微红了脸,未有回答,径直将她带至云开月明居後院的尽处。
此处石山耸立,如古木参天,其上翠藤青葱,绿荫斑驳。大片大片的石林如同密密麻麻倒插着的锋锐剑鞘,是为「春望山楹」。
「从此处过去,可直到小桃坞的後院。」宁瓒将手伸进旁边的石灯,只听「咔嚓」的一声,原为绿藤所掩的石门应声而开。
令漪彻底怔住。
兄长院子里竟有密道直通继妹居处,这成什麽体统?令漪有些气窒,心道,难怪他送她来小桃坞,感情一开始便打的这般偷偷摸摸的主意!
真是无耻!
但怒气很快烟消云散——因她忽然想到,这府里人人皆知,十五年前,当今天子的生母丶从前的皇长子妃曾随皇长子与先帝来晋王府小住,彼时,就住在小桃坞t。
那时候,先帝则住在云开月明居。
从前她并没有多想,因为小桃坞和云开月明居虽处於一条经线,中间却隔着大片的石林,从外面看路是不通的,须得绕行。
可现在却告诉她,有这样一条密道连接这对公媳的居所,而皇长子妃回宫不久就有了身孕……那麽,当今天子,究竟是先帝的儿子,还是孙子?
这认知令她恐惧。
她没说什麽,俯身进入密道中。密道内宽约二尺,可容两三人经过,四周都是光滑的铁壁,穿行其中还能闻见头顶潺潺的水声,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走完了两刻钟的路程。
在尽头的石壁上轻轻一按,石门洞开,果然是小桃坞的後院无疑。相隔不远,已能听见前头的吵闹声。
嬷嬷们已将库房清点完毕,并没发现什麽异样,嬴菱不甘心,竟欲搜查令漪的卧房。
客厅之後,穿过一道穿堂即是後院。令漪自穿堂进入厅中,冷道:「吵什麽。」
她突然的出现令乱糟糟闹哄哄的厅室霎时归於静寂。嬴菱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裴令漪,你在?」
「我自然在,否则,怎能欣赏到县主蛮横无理竟要强行搜查我屋子的奇景呢?」令漪道。
簇玉同纤英也是暗暗吃惊,还不及想法子圆谎,那盛气凌人的小县主却似乎更生气了:「那方才指使婢子说你不在,是故意的咯?」
「是故意的又怎麽样?」令漪美目如清泉泠泠,盛着冷笑,「方才我就在後院侍弄花草呢。不这样,我哪知道县主竟会如此不讲理?库房已经让你搜了,你竟还要搜查我的卧房,怎麽,我是什麽下贱人可以由着你作|践麽?不若我们到王兄面前去评评理?」
这女人,今日怎麽这样牙尖嘴利?
嬴菱有些惊住,更为惊讶的则是——她原本都已笃定裴令漪就是王兄身边那只狐狸精了,现在裴令漪却好好地待在这里,就算她是在自己走後就回了小桃坞,眼下,自己也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