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澈点点头:「也好。」
於是退出寝间,去了书房歇息。而他走後,主仆俩人的交谈才开始。
「他就一直这样守着我?」令漪问。
簇玉点点头,心疼地看着女郎三日过去消瘦了一圈儿的脸:「我说我来的,可殿下坚持他来,困了就窝在榻边将就睡一晚,换奴进来……」
患难才见人心。她先前也一直认为殿下对女郎不算体贴,好似一来就是为了那事,又没有名分,这样不清不楚的,还不如回去跟着宋郎君呢。
这次,倒真的有些惊讶。
可对女郎再好他也不可能娶了女郎啊,兄妹结合,传出去流言指不定传成什麽样呢。簇玉苦恼地想。
令漪怅怅叹息一声,一时间心下软成了水。
她一直以为他待她好不过是因为这副皮囊,色衰而爱弛,又哪里会有什麽真感情。
眼下,他待她这样好,她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他说他要……」令漪下意识想把方才的事告诉婢子,却红了脸,压低声音道,「他说他要娶我你知道吗?这,这也太可怕了……」
殿下还真这麽说了?簇玉也愣了下:「那娘子打算怎麽办呢?」
令漪垂下黯然的眸,摇摇头:「我不知道。」
原本她最大的心愿便是替父亲迁坟,现在,父亲的尸骨不翼而飞,她亦失去了人生目标,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至於他说要娶她,她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也不知,跟着他走下去,结局会是什麽样。
前途渺茫,好似有大雾弥漫眼前,不知道前面是光明灿烂的康庄大道,还是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令漪郁郁叹息道。
父亲的遗体都不见了,身为人女,连让他入土为安都做不到,想这些又有什麽用呢?
她想起北邙山间那座空荡荡的深窄椁室与孤零零的墓碑便一阵难过,是她没有用,连父亲的遗骨都守不住……低首间,泪珠扑簌而落。
因了此事,之後几日,令漪的情绪都十分低落。嬴澈下朝归来,便常常见她坐在窗前的书案边,对着窗外天井里那株已经过了花期的玉兰树,仰首发呆。
裴慎之尸骨离奇消失的事终究没有下落,因这些年她曾多次违反律例私自前往祭奠,他亦不好将事情闹大。只将此事上报给了京兆府与刑部,私下里派了人去查,既始终没有线索,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嬴澈越发觉得亏欠,又怕她抑郁成疾,只得抽出时间来多陪伴她。说些笑话与t她,好令她分心。
这日,在清晏厅处理完政事回来,屋子里左转又转也不见她人,一问如今被调来云开月明居伺候她的簇玉,才知道她去了後院。
走去後院,身姿单薄的女郎正坐在庭阶上,也不梳髻,就披散着一头柔顺青丝,对着院子里那株巨大的银杏树发呆。
夕阳流金,暖艳的橘光轻纱般照在女郎纤穠合度的身上,将那身清冷的青衣也镀上一层柔和的金晖。
他走过去,解下自己的披风搭於她肩:「这是怎麽了?」
「你的病才好,又坐在风口里做什麽。」
令漪回过头来,他已放下佩剑在身边坐下,她嫣然一笑,摇摇头以示无碍。
现在仍是盛夏,她自也不会觉得冷。她只是,只是……又想起小时候被父亲抱着去少室山看银杏的事罢了。
少室山北麓茂密的丛林中有座禅寺,曾是菩提达摩祖师面壁之处,名曰「少林」。寺中,就有一株天然的大银杏树。
二来,银杏喻长生,所以那树上挂满了过往香客系上去的祈愿牌。皆是祈愿花好月圆人长寿。父亲也抱着她往树上挂了一个,祈愿她平安长大,阖家幸福美满,可仅仅是次年,他就永远离开了她……
嬴澈见她神色黯淡,便知她又是在思念她那早逝的父亲了。他自身後轻拥住她,滚烫的唇落在她颊边:「总这麽低落可不好。」
「不若我与溶溶舞剑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若是溶溶能开心一些,澈,不胜荣幸。」
被他吻过的地方漫开一片细微颗粒,令漪粉面微红,羞赧地别过面去。
她发现他现在好似越来越喜欢对她动手动脚了,一点儿也不君子端方。令漪负气道:「兵者,杀器也。刀剑无眼的,谁要看你舞那个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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