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觉
第二天清晨,林焕再次在六点钟被闹钟喊醒。按掉闹钟,胳膊疲倦地搭在额头上。
突然,她挪开手臂睁开眼睛。几秒後,她迅速掀开被子,走进卫生间。
一分钟後,她咬着嘴唇出来,走到行李箱前翻找起来。终于在角落里翻到粉色的包装袋,林焕松了口气,从袋子里抽出一片又返回卫生间。
生理期的前两天是她最难受的时候,会腰酸小肚子涨痛。
业障现前四个字再次浮现在眼前,林焕甩甩头,这些小问题都能克服的。
用过简单的早饭,两人相互提醒要带的东西,背好各自的背包,寄存好行李,走出民宿。
路上的人已经很多了,每走几步都有跪下朝拜的人,在这里没有人会投以惊异的目光。林焕擡头看着前方蜿蜒的路和天边巍峨的山顶,停下了脚步。
沈衡也停了下来。
两人席地跪了下去,朝着前方规规整整地磕了三个头。
他们的朝山之路就从这里开始了。
真的开始踏上朝山的路,林焕才知道真正的山路是什麽样子。山路不好走,有时候是陡峭狭窄的山路,有时候又是平坦宽阔的草甸。十月份的山上已经很冷了,草木都失了颜色,枝条留着灰色的轮廓。沈衡似乎对山路很熟稔,还要走多久才能到下一段他总能估计个大概。
路上同行的人不算少,但大多沉默着匆忙赶路,因为需要在中午前到达山顶,略作休整後还要继续赶往下一处,并在太阳下山前在寺庙挂单住宿。
不过有时候也会有人和他们搭两句话,聊的内容也很寡淡,什麽时候来的,打算大朝山还是小朝山,他们以前什麽时候来过,这次又是和谁一起来的。
林焕和沈衡大多时候微笑着听别人讲,时不时应和着。有时候沈衡走在前面,在坡度陡的地方回过身来拉林焕一把,有时候走在後面,在林焕没站稳的时候扶一下。
林焕的体力并不好,加上腰酸痛难忍,脸色很快苍白起来,呼吸也有些乱。
沈衡察觉到了,拉着她坐下来,打开背包,拿出一个大号保温杯,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还好吗?”
林焕没了说话的力气,接过水杯,只点了点头。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她摇摇头。
“再走一个半小时大概就能到台顶,所以不着急,可以多休息会儿。”
林焕小口小口地喝了些水,低声说:“好。”
休整片刻,两人继续赶路,并按照原计划在中午前到达了山顶。在寺庙里一一拜过又用了斋饭,捐了香火钱後两人没多停留又前往下一个山顶,他们要在天黑前到达。
路上两人的交谈并不多,有时候某一段路上只有他们两人,四周便只闻两人摩擦在草地上的脚步声和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林焕时不时擡头望远处的风景,这两天气候稳定,阳光和煦,山上的温度也升了起来,层叠的群山丶深浅不一的绿色与黄色点染着目之所及之处。
置身其中,人确实是极其渺小的存在,很多事丶很多人在遵循着天地规律四季更叠的辽阔自然前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在太阳落山丶温度急剧下降之前,他们到达了下一个站点——他们今晚挂单借宿的寺庙。
进了寺庙两人先在各殿一一拜过,从殿里出来,一位僧人从侧旁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师傅停在两人身前,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两人停住脚步,沈衡看了身前的师傅片刻,忽然笑了起来,也双手合十,轻声说:“小师傅。”
小师傅擡起头来看向沈衡,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林焕,也笑了起来,一双眼睛眯成一弯月牙。
“你的祈愿菩萨听到了。”
沈衡笑着点头道:“是。”
小师傅笑着看向林焕,林焕也看向他。眼前的小师傅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眼睛极亮极清澈,他看过来时林焕心里一动,感觉自己的心事似乎都被那双清亮平静的眼睛一一看透。
“施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林焕知道这句佛语,也大致知道意思。她没有多说,只双手合十,弯腰致意,说:“多谢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