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涟自己在国公府中也办过宴会,闻言一想便知——明日即将开宴,太子妃需得提前一日,向皇帝禀报情况。
她跟着太子妃起身:「好。」
太子妃颔首,顺便转头吩咐怀贤:「去梅雪阁传话,今日不必来了。」
东宫诸妃,以太子妃为首,太子妃之下良娣最尊,位同前朝的东宫侧妃,有资格写入玉牒,独享一座寝宫。再往下良媛丶良仪丶承徽等,位份待遇虽有不同,归根结底都只算是低等妃妾,全都安置在一处占地宽广的院落中。
那处院落名为梅雪阁,生育了二公子的谢良媛与和雅县主的生母王良媛都居於其中。
怀贤领命而去。
景涟和太子妃并肩向外走,闻言信口道:「两位良媛倒是勤谨,日日带着孩子前来请安,从无一日懈怠。」
说完这句话,她先觉得不对,微微蹙眉。
——东宫共有三位皇孙,生母三人皆在。
两位日日前来请安的良媛勤谨,那还有一位不就是懒怠?
自从莫名其妙应下帮太子妃准备乞巧宴,回宫的这几天,景涟日日待在东宫中埋头算帐,与太子妃朝夕相对,二人关系拉进不少。
景涟还不至於顾忌一位东宫良媛,即使那是皇长孙的生母。
既然想到,她便问出口了:「对了,我还没见过景檀呢。」
「还在养病。」太子妃平静道。
这下景涟眉头是真的皱起来了:「不是说只是风寒发热,养了几天还不见好?」
她有心倒向东宫,看重的是太子妃,而太子妃行使权力,本质上是代夫教子。
东宫皇孙目前看上去似乎不重要,但又很重要。
二公子年纪太小,未必能顺利成人。皇长孙要是病恹恹的养不住,太子妃手中掌握的东宫权势也会是无源之水丶无本之木。
太子妃提裙登辇,裙裾不动,气定神闲:「赵良娣身为人母,爱子情深,想让景檀多休息几日。」
这话初一听似乎有理,景涟的眉尖却扬了起来:「皇长孙什麽时候轮到一个良娣教导了?」
她自幼长於宫中,有些话不必多说,一听就明白其中深意。
——皇长孙的病应该早就好了,之所以迟迟不来拜见嫡母,是因为生母赵良娣和嫡母太子妃在博弈。
或者说,是赵良娣单方面以为自己有资格和太子妃博弈。
本朝宫中没有强行拆散亲生母子的规矩,皇子们出於避嫌的需要,年满七岁全都挪到重明宫居住,公主则可以随母而居。
景涟是个例外。
贵妃疯癫,不能教养子女。生母尚在,皇帝无意为她另择养母,所以单独将一整座含章宫赐给景涟居住。
但东宫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明德太子死後,东宫之所以还能保持如今的超然地位,是因为太子妃。
皇帝有意稳定朝局丶遏制诸王,故而在明德太子重病时,还为他迎娶了出身高贵丶才学过人的太子妃,正是为了借太子妃身後势力扶持东宫。
凡事有利必有弊。
面对出身高贵的太子妃,即使是皇帝也不能既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