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几乎都是醉醺醺地回来,运气好点是男人自沾床後便倒头就睡。
倘若运气不好,对方偶尔耍起酒疯来,便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对他一顿拳打脚踢,他母亲想要上去阻拦,却因为力量悬殊,最终一样无辜受牵连。
被泼了红漆的墙,撕成破烂的衣衫,还有橱柜里破碎的碗碟——有关于童年时期的所有记忆,成年後的李不周都不愿去进行任何回忆。
高中时期,男人跟人学了炒股,发了一笔旺财。
口头上说着以後会本分做人,让母亲和他之後都过上好日子。
但转眼没几天,那些曾经常见的催债人又把刚出校门的他拦下,让他回去转告男人,限期三日内把钱还上。
他从不对男人抱有任何期望。
这种腐烂进骨子里的人,只会让他産生厌恶。
又一次无端的迁怒後,李不周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当时的头很痛,哪怕从始至终他的双臂都紧紧护着,却还是招架不住男人如暴风雨般的殴打。
没了眼镜,他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于是他循着哭声找到了窝在角落里哭泣的女人。
他问她:妈,要不要走。
女人的抽泣声戛然而止,刹那间,他的裤脚就被拽住。
他听见女人回他:我们是一家人啊,怎麽能分开。
说完,女人似乎是意识到他要做什麽了,把他的腿抱得更紧了些,扬声说道:
——李不周,那是你爸爸啊。
——你难道要毁了这个家吗。
家。
一个多麽温馨却又讽刺的字眼。
李不周垂下眼,良久没有再回陈迟的话。
而对方也没有出声打扰,好有耐心地等待着他再开口。
“为什麽。”
半响,李不周才又擡起眸子,望向对面的人。
只是这次语气格外疲倦:“为什麽这些东西会在你们手里。”
他父亲的所有债务怎麽会由陈榆的秘书转交给自己。
陈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与他四目相对,仿佛李不周刚刚问得是个很白痴,很无厘头的问题。
而问话的人也很快从他的沉默中也寻求到了自己的答案。
男人去世後,他一度以为会有人找寻到他的住处,向他讨要男人生前所欠下的债务。
所以他换了居住地,也换了手机号码,同时也将母亲安置在了她亲生姐妹的家中借住,每月的一半工资都用来支付给对方照料自己的母亲。
但迄今为止,都不曾有过任何一个人来造访过他。
是陈榆。
一时间,李不周的内心五味杂陈,有种无法言语的感情在那里晃荡着。
他忽然间明白了陈榆秘书今日和自己见面的原因,可又不太明白。
“为什麽。”
李不周又问了一遍,只是这一回就连他自己都没想清楚自己是要问什麽。
也或许是因为想问的问题实在太多,让他不知道该挑选哪个问题先进行发问。
对面人收敛起了客套礼貌的笑容,答非所问地说上一句:“李先生,有关于你父亲生前所欠的债务,我们这里给你提供两个选择。”
“什麽。。。。。。选择”李不周肩膀垂了下去,面露苦涩的笑:“我还有什麽选择。”
光是李忠杰那一笔用于投资创业的费用,他就完全承担不起,更不要说这些所有欠债的总和了。
他曾听自己母亲提过一嘴有关于男人借款投资的事情,彼时他只以为也只是炒股类的,再加上男人也并没有派女人追问他要钱,于是他就并没有放在心上。
再然後的出柜,意外还是男人主动找上门说要跟他断绝关系,从此以後与他再无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