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太喜欢声音过多过杂的场所,也不怎麽在除了生意场上的酒局外饮酒。
最後可能只是出于本身想要买醉的想法,他没有再拒绝同事三番两次递来的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统统一口闷进肚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胃里开始止不住翻江倒海起来,呕吐感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
于是他只能随手打了个招呼,跌跌撞撞地往就近的门外跑去。
等他倚靠在树边吐完,整个人又恢复了清醒不少。
也是在这个时候,有人在他身边递给他一张纸巾,他以为是同事,便想都没想地接过,顺道哑声说了句谢谢。
对方也笑着回了他句不客气。
因为这道从未听过的声音,李不周当时立马直起身子,往边上警惕地退了半步。
递给他纸巾的也是个男人,手指间夹着根燃烧着的香烟,他见李不周和自己拉开距离,以为是讨厌香烟的气味,立刻把烟踩脚底板下熄灭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讨厌烟。男人单手插在口袋里,绅士又礼貌地和他道完全没有必要的歉。
随後又接着问他,是不是喝醉了,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
很明显的约炮话术,很明显的上床邀约。
那一回,李不周罕见地迟疑了。
他有些呆滞地望着对方,问为什麽。
对方也很困惑他为什麽忽然要问一句为什麽,把半边眉毛挑起来。
约炮上床这种事情,不就是因为一个心血来潮吗。
但男人却还是好心地回了他的问题,还是笑着对他说看你脸长得挺不错的,很对我胃口。
只有脸吗。他接着问。
男人也跟着答,说身材看上去也不错。
如果你技术也不错的话,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考虑发展成为长期的“恋人”。
或许是因为最後那一句调笑话,又或许是酒精还未散去,李不周真的就跟着对方走了。
男人带他去了自己的出租房,关了门後,便迈步走上前来,把手搭在李不周的肩膀上。
微弱暧昧的灯光下,男人眼下的那枚泪痣衬得他楚楚动人,像是误入禁地的小动物似的,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见李不周盯着自己的泪痣不放,男人于是也顺势服软装乖,低声下气地哄他:等会儿你想要我叫什麽都可以。
老公,爸爸,你喜欢什麽,我都会满足你。
说罢,男人塌腰,将两个人的距离更拉近了几分。
而就在这个吻快要定下时,李不周意外主动擡手抚上了他的脸,情不自禁地低声喃喃出一句话。
男人愕然,身形一顿。
即便李不周说得又轻又黏糊,但男人还是听清了。
最後这场约炮自然是不欢而散。
回到家後的李不周坐靠在浴室的墙角边上,淋浴花洒所链接着的龙头被他拧至了蓝条最顶格,从天而降的冷水像是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在其中,浑身湿透。
眼镜的玻璃镜片上挂满了水滴,将眼前的视线遮挡得几乎严严实实。
裤腰带上的皮带被人三两下解开,接着又被泄气似地丢到了一边的地上,发出响亮清脆的落地声。
足足三个多小时後,浴室里的水声才得以停下。
也是自从那天以後,李不周没再去过酒吧,没再接受任何别人的约会。
但偶尔在大马路上瞥见侧脸和陈榆很像的行人,他还是都会忍不住追上去,像傻子一样追着别人跑了几条街,然後最终确认对方并不是自己所想的人。
同事见状,跟他开玩笑,问他是不是看破红尘,打算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