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这场追逐游戏里的旁观者,陈迟不明白陈榆如今为了什麽而慌张,又为了什麽而不安,此次的事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想,都不过是个意外。
陈榆持烟的手一僵,扭头看向陈迟。
对方全然没有说错话的意识,反而露出一个天真无辜的笑容,与陈榆对视回去。
大约三秒钟後,陈榆错开,无所事事似的弹了弹指尖烟的烟蒂:“陈迟,如果你真的那麽迫不及待想下去,我今晚就可以送你走。”
陈迟嘴角上扬的弧度没变,但声音落了下去:“我开玩笑的,哥哥。”
“事不过三,陈迟。”
这是第二次,陈迟把主意打到李不周身上,而这也是陈榆给他的最後底线。
他无所谓陈迟玩得手段和玩得方式,但唯独玩得对象,不可以是李不周,因为李不周是他一个人。
终于,临近烟快灭的时候,陈榆大发慈悲地从陈迟手中接过了档案袋,从中扯出苏哲扬和季舟的信息资料。
点点星火顺着纸张的右下角以势不可挡的趋势一路向上攀岩,从一个黑焦的边缘疯狂往四周蔓延开,残忍地吞没着一切,最後被陈榆挥挥手,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季舟,随便你怎麽处理,苏哲扬,给我留下。”
陈迟耸耸肩,以示听到命令,提着东西离开前,将外套兜里的一小瓶放到了陈榆的窗台边,没说什麽多馀的话,放完就走了。
这小瓶子里装着什麽,不言而喻。
陈榆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打开来,里面果然还是只是一份的量,但是药片都混在了一起,也不知道做这件事情的人是想让他吃,还是不打算让他吃。
药片从瓶子底端滚落进手掌心中,陈榆头一仰,全部一口气吞咽下肚。
因为过于生涩,喉咙胀撑得有点作疼。
陈榆不在意地又吞咽了几次,生生把这股反胃的劲给压制了下去。
他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待了一会儿,才起身往李不周的病房里走去,进去的时候,原本还醒来的人又已经闭上了眼。
李不周安静的躺在那里,床边的暖光色小灯照着他格外的安详,比起那时救护车上的他,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如若是三年前,他断然没有能力做到当街拦下救护车的作法,但现在,今非昔比,他终于变成了一个人。
陈榆在李不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垂目看见了床头柜上还剩下一半水的杯子,还有已被使用过一粒的药片条。
是安眠药,他记得医生刚刚跟他汇报说李不周的休息不充足,人很虚弱,如果服用适度的安眠药,或许可以好好睡上一觉。
“那你为什麽还要救他。”陈榆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一连想了三天,从李不周出事那天到现在,这个问题他始终解不出一个答案出来。
季舟不过是他的一个部门的同事,更何况现在又转到了别的部门里去,两个人更是不会有什麽交际。
“你认为你的命就那麽廉价吗,李不周。”陈榆擡眸,近乎自言自语:“你为什麽要救季舟。”
“你喜欢他?”
陈榆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但躺在病床上的人如今无法给他任何答复。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李不周。”
“你喜欢上别人,就是在背叛我,李不周。”
“我最不喜欢背叛。”
声音越到後面,越弱了下去,但出口的每一个字却又格外地重,直直掉在地上。
“如果有天。。。。。。你会救我吗。。。。。。”
此话一出,病房骤然间静了下来,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声响,耳边唯有不急不慢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坐在床边的人又再次开口。
“你会的,李不周。”
“你喜欢我,李不周。”
“你爱我,李不周。”
陈榆慢慢弯下了身子,趴在床上,疲惫地闭上眼睛:“这都是你自己说的,李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