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请你坐吗?”陈榆语气里流露出一点不耐。
李不周咽了咽唾沫,在陈榆原来坐着的位置上坐下。
而他刚坐下没到一秒钟的功夫,对方就靠了过来,脑袋侧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如下午回程时出租车上的模样。
其实,李不周也是到了家後才算心安落定,松开陈榆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後背都微微湿着,风一吹就透着股凉意,大概是冒出来的冷汗。
“手表呢。”
“抵押了。”
李不周当时生怕陈榆遇到对方随身带刀的可能,脑子一热就跑到马路对面的一家卖运动器材的店,用手表跟对方老板用作抵押,换了个棒球棍下来。
幸亏店铺是老板个人开的,识货也竟然信他是真货,不然…不然…当时大脑一片空白的他估计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笨死了。”
靠在他肩膀上的的人低声骂他蠢笨,李不周以为陈榆是在骂他把手表轻易地交了出去,可能都不再有机会拿回来。
但陈榆其实是在对他竟然不信任自己打架会赢这件事情感到嗤之以鼻。
“手表,很贵吗。”
“比你命值钱。”
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有人说话:“我现在身上没钱。”
“…”
“我银行卡里还有几万块钱。”他上缴给陈榆的卡里还有钱。
陈榆缓缓闭了闭眼,毫无情绪起伏地报了串数字。
说完,李不周再也没有搭话。
最後倒计时的十秒里,屋外传来巨大的爆竹声,烟花在空中绽放出绚丽夺目的景色。
身前的电视机屏幕上主持人带领着全场人在一声声喊着数字,十,九,八……
“你喜欢吗。”
在倒计时快进入尾声的时候,李不周听到身侧的陈榆问自己。
“什麽?”
“烟花。”末了,陈榆又跟了句:“现在正在放的烟花。”
三。
李不周看向屋外,一束烟花正好直冲云霄,在他眼前炸开。
“喜欢。”他很认真地回答。
二。
其实,陈榆清楚,自己也不是真的讨厌李不周。
虽然对方身上的高道德标准和不知从哪里自发养成的英雄主义情怀,都让他觉得分外的无用且愚蠢,可也多亏了这点,让他笃定不管自己以什麽样的方式不断试探着李不周的底线,对方总能因为自己的某个小小的举动就心软,对他耍不下狠心。
他就像小时候那种父母在外打工,独自一人留守在家的小孩,一边千方百计地证明自己正在被爱着,一边又冷酷残忍地宣扬自己不需要这种廉价的爱。
没有人知道,他的拧巴和别扭,实际上全部出自于他的自卑与胆怯。
可能正因为是这样,陈榆僞装得太好,以至于从来没有人注意到,他其实才是那个渴望爱又不懂爱的笨小孩。
一。
陈榆也擡起头,透过落地窗,看着在漆黑夜空里盛开的美丽烟花,最终又把目光一寸寸挪动,定格在了眼前这个和他同样看着这一场美景的人。
他不说喜欢,只会在心底默默说愿意。
只要李不周喜欢,陈榆想,他愿意以後每年的这个日子里,都为对方放上一场独家的烟花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