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关于陈迟的这一切,陈榆也完全知晓。
纵然出于对他本身的怨恨,陈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在背後捅他一刀子,但他也绝对不会背叛他自己的亲身母亲。陈榆笃定地想。
这个世界上所有爱而不得的人,都是一副可怜模样,别无区别。
包括他自己。
半响,被陈迟喊着的人才有了回音。
陈榆的手还搭在门的把手上,微低着头,发出一声轻笑。
“真有意思。”
“他竟然会主动提出来要见我。”陈榆的话里虽满是高高在上的不屑与讥讽,但神色意外地十分淡然,就如同在说着午饭吃什麽之类的话题一般。
陈迟对陈志晏并没有什麽特别大的看法。
对方或许也是看在他姐姐的份上,当年对他的出现与存在并没有阻碍太多,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帮忙默认他是他私生子的这件事情。
诚然,陈迟也一直很好奇他母亲对于陈志晏到底是个态度。
不像讨厌,也不像恨,但是桩桩要他做的事情,基本都是要把陈志晏从珈禾最高掌事人的位置上给拽下来。
“可能因为他快要死了吧。”陈迟云淡风轻地接过话。
当时他把陈榆就从外接回来的时候,陈志晏便已经确诊是肺癌晚期了,如今半年的时间快过去了,对方依然还活着,那也只能说是他命大,或是心态好。
但不管是什麽样的心态,陈迟想,都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还有多久。”陈榆问他。
陈迟难得没有用玩笑话的口吻回复他:“最多三个月,最少一个月。”
“嗯。”
陈榆握着把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踏了进去:“可以准备後事了。”
疗养院三楼某个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一个身型消瘦,穿着条纹病号服的男人坐靠在床头前,他的左手背上扎着针,连着长长的输液管,但他的右手却握着只铅笔,在身前的一个空白话本上随意地画着些什麽。
即便他瘦得脸颊处都出现凹陷,惨白得犹如白纸,但也不妨碍别人瞧见他时,会忍不住感概怎麽有人的骨相可以长得那麽好,甚至隐约都能幻想出这人年少时在学校里该是多麽出衆的人物。
陈榆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撞见的就是这个画面。
距离他上次看见陈志晏已经是快四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如今的陈志晏被疾病缠身,一头亮丽蓬松的黑发被剔除掉,任由一顶质地粗糙的灰色针织毛线帽遮挡着,右手手腕处凸出的骨头如同肿起来似的,分明得吓人,病号服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掉落在地上一般。
可即便是这样,对方周身那股傲慢自负的劲却没有消去。
明明是主动邀请人过来的是他,却在陈榆来後又自我沉浸地画着画,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陈志晏手中的笔才停了下来,他看着画,却对站在一边的陈榆开口:
“你比我想象中来得要早,陈榆。”
陈榆看着他,没有应话。
他总是要单独再次面对陈志晏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眼下,陈榆并不觉得是个坏时机,所以还是在处理完今日集团内部的所有事物後,来到这里,来和他的亲身父亲见上一面。
“怎麽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喜欢说话。”陈志晏背靠在身後的靠垫上,侧过头看他,嘴角略微向上扯出点弧度:“也一样喜欢板着张臭脸。”
见陈榆还是没有回应自己,陈志晏看上去极为受伤地感慨道:“小榆啊,这可不是什麽好习惯呐。。。。。。"
“难道你对你现在带在身边的那个家夥,也是这副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