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榆脸色阴沉地转着方向盘,被迫把向前行驶的车调转了个头,往反方向快速开去。
从他回国後的第三个月起,就有像蟑螂一样的家夥跟在他身後,哪怕已经动手解决过一次,但消停了一段时间後就会出现。
真是令人恶心。陈榆咬着後槽牙,回想起这段时间自己收敛着性子做事的模样,真是要多倒胃口就有多倒胃口。
但没办法,人本来都是善变的生物。他离开的时间不是一两个月,而是三年。
更何况,当年发生的事情,足以让他在董事会失去了全部的信誉。
眼看着身後的车依旧紧追不舍地跟着,陈榆拽过被他丢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烦躁地尝试用快要没电的手机打了最後一通电话,结果刚打通,就“嘟嘟”两声彻底黑屏关机。
操他妈的。陈榆重重捶了一下手底的方向盘,憋着气,脚底油门一踩,接着朝眼前的目的地驶去。
到陈家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陈榆推开门的时候,客厅里的灯还是亮着的。
“许叔。”
陈榆一边走近坐在沙发边上快睡着的男人,一边用较小的音量唤他。
他才刚走了半步,靠在沙发边的男人便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把头转向他,在看到是他後,眼神里的朦胧转为清醒。
“您回来了。”
男人火速站起了身子,但又因为上了年纪,他的动作也有些沓拖,缓步走到陈榆身边,接过他递来的西服外套。
陈榆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随後又开口:“麻烦,帮我换一套床单。”
“今天天气好,下午刚晾出去晒过,现在睡上去还有太阳味道呢。”老管家冲他温和地笑笑:“要泡热水澡嘛,我现在给您放水?”
陈榆对他对自己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冷淡地“嗯”了一声後,就扯着领带上了二楼书房。
陈家这栋房子还是老样子,物品的摆放没变,家具没变,唯一变的地方可能就是人少了。
但人少有人少的好处,比如:安静。
想到这里,陈榆自己也不由地想笑,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曾经那个整日花天酒地的自己也一去不复返了呢。
即便有一段时间没再回来,书房还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书架上也没有肉眼可见的积灰。
陈榆从抽屉里翻找出了充电器,插上插头,当看到手机屏幕再度闪出亮光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瞬的松懈。
他重新进入到拨打的页面,却又在看到显示时间和空空如也的未接来电处时停了下来。
不对,不对,不该是这样的。这通电话不该是他来打的。
陈榆反手把手机又摔回了身侧的桌面上,所有复杂的情绪被揉捏在一起,团成了团塞进了他的心窝里。
明明已经凌晨一点了,李不周为什麽还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之前的日子里没有就算了,为什麽就连今天都没有。
难道李不周已经睡了?可他明明通知过李不周自己今天会回来。
那李不周还在等他,为什麽还不给他打电话。
陈榆站在书桌前,半低着头,像是做错事情,被老师拎起来当衆批评的小孩,但又执拗着不肯低头认错。
他足足站了十分钟,十分钟里给“李不周今晚为什麽没给他打电话”这道命题里做了无数种假设,一条假设走不通,就推翻,重新再设,内心里那块小黑板上眨眼之间就被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最终,这道命题被打散在了老管家的敲门声里,奋笔疾书的粉笔在黑板上拉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要把人的耳膜都震碎。
陈榆麻着半边身子,转过头,看着背部弯驼的老管家慢慢推开门,柔着声音同他说:
“水已经放好了,有什麽事情先去把澡洗了,洗完再回来做吧。”
陈榆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後,才迈了步子,往书房门口的位置走去。
等陈榆的身影完全进入浴室後,老管家手扶着墙壁,大大地长舒了一口气。
随後再擡头睁眼时,眼前原本整洁的书房如同被炮弹轰过一般,宛如废墟——书架被统统推翻在地面上,地面上横七竖八地摊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包括书桌上的台灯也倒在一边,连接处的塑料管子扭成了字母“C”型。
而偏偏,陈榆的书桌上的手机还安然无恙,完完好好地待在那里,一动不动地闪亮着屏幕。
面对这一场呼啸而来的台风,这台手机竟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
老管家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凑上前去看。
只见屏幕上是某个通讯联系人的页面,名字那里标了个大写字母“A”,再往下看,通话历史那一栏里只显示着五条记录。
最上面两条都显示着今天,而还有三条,都显示在大约半年前。
这三条电话是连着打的,无一例外都被标注了红色,同时在最右边显示着三个字:未接通。
【作者有话说】
榆:tmd他怎麽还不给我打电话(发电报)
李:他今晚还回来吗,是不是只是随口说说,我还要继续等他吗,万一他真的不回来了呢,再等十分钟吧,他应该不会回来了吧,明天还要上班呢,不要再等了吧,最後五分钟,最後一分钟。。。。。(蘑菇蹲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