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像东西,是有七情六欲的。
但他厌脏,也不喜欢不熟人的触碰自己,就算是张决,他都只允许对方偶尔搭一下自己肩膀而已。
而这种表现就就传出了他床品不好,而且还有大小姐脾气,不是好看的人不上的流言蜚。
就算是这样,仍然会有人冲着他这张脸,主动躺在他的床上,甚至私底下还有个赌盘,赌他的第一次吻会在什麽时候,又会在哪里,献给谁。
其实那天也并没有特别的,唯一让陈榆留下印象的是,那晚的月亮特别特别圆,特别特别亮,而且离他的距离也十分地近,仿佛他一擡手,就能够触碰到一样。
那是他在国内所不能看到的月光。
就在还有几步路就到家门口的时候,陈榆耳边传来了恰似呻吟般痛苦的喘息声。
他被这具低沉嘶哑的声音所拦住了脚步,顺着来源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里放着三个黑色大型垃圾桶,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味,此外还堆积着杂七杂八,各式各样的纸箱子和塑料瓶子,倒像是某些流浪汉临时的住所。
陈榆草草看了一眼就打算转身离开。
结果,他才刚迈开一步,墙边上就投射出来一个越来越大的影子,像是恐怖惊悚小说剧情里会肆意生长成巨人形态的怪物,弯着个腰,曲着爪子。
与此同时,耳边那道吸引他前来的暗哑呼声再度响起。
陈榆没忍住,终究是转过了头,也趁着这回看清楚了声音的源头。
那是一条狗。
一条瘦得似乎只剩下躯干的狗,後背上有一块皮肉都已经腐烂得能看到底下的白骨,许是因为疼痛,整个身子也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周身到处是嗡叫着的苍蝇等黑色小飞虫。
陈榆没有走近,但这条狗却是以爬的姿势慢慢让自己挪向了它,也是这个时候,男人发现这条狗的两条後肢似乎是断了,只能靠着两只歪斜的前肢勉强支撑着。
狗喉咙里的呜咽声并没有因为陈榆的到来而停止,它如同用尽全身力气一般望着陈榆,一双纯黑的圆眼睛,漂亮得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璀璨夺目的黑曜石。
陈榆从来没有见过被折磨成这样还能活着的狗,也从来没有被这样的眼神久久注视着。
于是,他难得善心大发,选择救下这条茍延残喘的狗。
可是,在当时的那个点,他找不到一家开门的宠物医院,所以他只能把狗装在旁边废弃的纸箱子里带回家。
他亲自给狗擦了身体,给他喂了水和火腿肠,甚至用镊子把钻在它烂肉上的蛆给一个个挑了出来。
而就在他这个过程中,安静趴在他腿边的狗睡着了。
他以为是累的睡着了,便也没去多加打扰,只是摸摸替它把毯子盖在了身上。
一个半小时後的清晨,屋外的阳光透过客厅落地窗照射进来,陈榆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眉心,关掉电脑,起身打算开车带狗去医院。
而当他把手再次搭在对方的前掌时,只剩下了一片冰冷。
“……阿榆。”
“陈榆!”
李不周急切的呼声不像是假的,似乎就在离他的不远处。
但陈榆的身子已经动不了了,他的心脏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牢牢窜在手心里一样,痛得他连呼吸都喘不上来。
而他的腿,手,乃至整个四肢都是麻木的,如同在冰库冻住的肉一般,硬邦邦地,完全动不了。
这让陈榆忍不住地想到了那条死去的狗。
他觉得如今的自己就像极了那条狗,狼狈不堪的,茍延残喘的,连动一根手指那麽简单的小事情都做不了。
也是第一次,陈榆那麽不希望李不周出现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