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李不周这几日里所一直惶恐不安的。
到了晚间他也不敢睡熟,一点点风吹草动的小动静都能让他惊醒过来,早上也是一早就会起身,问管家陈榆昨夜有没有回来。
但得到的答复都是千遍一律的“没有”。
正如陈榆自己对李不周所评价的一样,这种从未品尝过甜味的人。
只要但凡谁给他一颗糖,就算这颗糖里带着刀片,他吃下去的时候也只会觉得这颗糖很甜,很感谢你,完全不会在意这个刀片已然将他的喉咙划破,可能之後都会就此失声。
之後就算你厌恶他,对他拳打脚踢地赶他走,他也只会先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麽,从没想过是当时给他糖果的人玩腻他了。
可这个世界上,愿意给糖果的人有多少,或者,真正拥有糖果的人又有多少。
陈榆知道自己是那位第一个给李不周糖果的人,但从没有意识到他给李不周的东西里,已经不止有单单一颗糖果了。
不然,李不周也不可能就仅仗着一颗糖果就跟他赌气,故意甩冷脸子,不去理睬他。
而现在,哪怕陈榆没有再给李不周糖果,对方却也还是主动凑了上来。
因为只有陈榆在,李不周才知道,所谓“甜”到底是一种什麽滋味。
“我一直在等你。”
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话终于在这一日被说了出来。
李不周贪恋地闻着来自陈榆身上的香气,手掌下所触碰到的每一寸皮肤都是无比真实的,碰巧陈榆低头,一个绵长缠绕的吻又是一触即发。
于此同时,还墨迹待在对方身体里,不怎麽愿意离开的家夥也又开始不争气起来。
陈榆这回没忍住,细碎的叹气声散落在嘴边,最後又被追着堵回了喉咙里,成了没有调的闷哼。
隐藏忍耐许久的占有欲也在此刻终于彻底爆发开来,李不周把人放回了床榻里。
原本搂着背部的手挪换了位置,一个护着陈榆的头,不被撞在身前的床板上,另一手环着对方的腰。
接着一下一下,又一下,完全不知轻重,如同蛮牛要撞破困住自己的栅栏般不顾一切地冲撞着,而陈榆的声音就是唤醒他片刻理智的哨声,只要是一点点声响,就会让他停下来。
但接着哨声停止,又是被野兽占据了大脑,冲锋似的向前直撞上桩子,仿佛不撞破就不罢休一样。
到最後,连哨声都没有再出现过,哪怕在耳边响起过,化为野兽的人也全然听不进去了。
攀在李不周後脖颈的手彻底从肩膀处滑下,落在了平坦的腹部,偶有凸起,都像是打铁的锤子在往手心里砸。
期间,陈榆只觉得自己耳边都宛如失聪,朦朦胧胧的,什麽都听不清楚。
在他意识模糊之际也只是感受到了乏力,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仿佛都不在属于他,但他发现自己意外地享受这份疲惫感。
木质的阀门打开,堵在洞口糯白色的流水溅了开来,落在平原的勾里,之後缓缓流淌下来。
陈榆听见了李不周声声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但碍于眼皮的沉重,他还是无法去进行应答。
彻底陷入昏迷之际,他貌似尝到了橘子味的糖。
厨房台面上的热水壶“咕噜咕噜”地发出冒泡的声音,嚷嚷着提醒煮水的人壶中的水已然煮熟沸腾。
草草套了间衣衫的李不周从卧室里走出来,将嗡鸣中的热水壶插头拔了,倒进一边已经倒了半杯凉水的玻璃杯里。
倒水的时候,手臂擡起的瞬间被卡顿了一下,李不周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套上的是陈榆的衬衫。
沸腾的热水很快就将凉水全部吞没,杯子外壁烫得要把人的皮肤脱下来。
李不周无奈,只能折返,再次回到卧室。
卧室正中央的床上,陈榆侧着身子,闭着眼,俨然一副进入梦中熟睡的样子。
散落在床周遭的衣服,包括床单被套,都一并被李不周一股脑儿地塞进了洗衣机里,至于贴身的衣服,都手洗干净挂在了阳台外面晾晒。
为了不吵醒陈榆,李不周蹑手蹑脚,踮着脚尖靠近着对方,最後在床边上慢慢坐下。
他将盖住陈榆半边脸的柔软碎发撩至耳後,接着又像是生怕对方着凉似的把被子往上拽了几分,拉到了肩膀的位置。
果然,他还是喜欢以这样的方式待在陈榆的身边。
李不周俯下身子,亲了亲对方有些肿的滣,亲完,又觉得不够地在亲了几下。
直到看到陈榆微微蹙眉,才收手。
最後一个吻,李不周再次弯下腰,亲在了陈榆的额头上。
别害怕,阿榆。
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比爱他自己更加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