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生长痛
动物终究是动物,哪怕已经吃过一次教训,也不会长记性,依旧我行我素地胡来。
当然,人也一样。
在绝对的情感面前,人与动物别无区别,都是靠着本能来驱使自己的身体,不计後果地做出任何只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之後的三天里,就算是对于陈榆而言,也可以称得上是目前人生三十年中度过的最荒唐最虚废的日子。
陈旧到边角有点掉皮的软沙发,勉强可以容纳两个人的小厨房,不加摆设丶空荡荡的用餐桌子以及已然被堆放了杂物的书房,无论开始的地点是在哪里,最後他和李不周都会又回到敞开着门的卧室里,陷入进深灰色的软榻上。
阳台上的自动滚水洗衣机也难得地接连三日片刻不停地运转着,可不管它怎麽嗡嗡地发出不满的震动声,嚷嚷着不人道,却都惊扰不了屋内的两个男人半分。
又一次事中,陈榆骤然间感觉到自己的腿好像有点抽筋,下一秒,小腿处就开始持续不断地传来阵阵的麻疼。
李不周听到他吃痛而发出来的声音,立刻把手中正掐着的腿放下,凑上前,神色担忧地问陈榆这是怎麽了,是不是他力气使大了。
向来漂亮精致的脸像丢弃在垃圾桶里废纸团皱在了一起,陈榆紧紧咬着下嘴唇,一时间竟疼得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原本还虚搭在李不周後脖颈的手却松了下来,捂在自己的膝盖处。
陈榆就算不明说,李不周大概也知道是发生了什麽情况。
“先别动我。”
许是见李不周要抱自己,陈榆的另一只手轻抵在他胸膛前,作出阻拦的动作,脱口而出的话音都是虚飘的。
冷汗混着先前折腾时出的热汗,从陈榆的脸颊滑落,滴在身下的灰色棉布料上。
李不周看得心疼,却也谨记着陈榆刚刚对自己说得话,只是守在边上,轻轻柔柔地擦去对方脸上冒出来的汗渍。
虽说这个世上不会有绝对的感同身受,但他却也能体会到如今陈榆所遭受的疼痛。
哪怕现如今脑子里回忆起来那段经历,都是逼得人直倒吸一口冷气。
那时他正处于男生姗姗来迟的生长期,因为身体爆发性地抽条长高,所以几乎每隔几日都会因为这份生长痛而从睡梦中生生挣扎痛醒,就连窗外的蝉叫声都远不及他耳边如飞机起飞时的轰鸣。
回回等他侧卧在凉席上缓过来那股劲的时候,额头都沁出了虚汗,就连身上的背心都已然浸透了他的汗,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很痛,对于当时的李不周来说,俨然是一段很不想再去过多回忆的过往。
自然,不仅童年,对于自己的整个过去,李不周都怎麽愿意去过多追溯。
他曾一度把自己定义为没有过去,只有未来的人,但自从三年那件事之後,他发现自己是个没有过往便再也活不下去的人。
“别咬自己了,阿榆。”
李不周还是没忍住,揽过陈榆的肩膀,让对方靠在自己的怀里,把自己的手递放到对方的嘴边。
他或许没有办法与陈榆这份痛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但若是可以,他愿意去与对方平分。
陈榆的滣已然被他自己咬破了皮,斯斯密密的铁锈味钻进了他的口腔里。
他自己也没想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抽痛会持续得那麽久,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里在李不周面前展示出如此狼狈的一面。
但这实际上,狼狈不堪的自己,李不周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陈榆闭了闭眼,擡起下巴,凑了上去。
被陈榆内心自嘲的“二次生长痛”在大约一刻钟之後才偃旗息鼓,而李不周大拇指下的位置也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印,像是某种宣誓完後印刻在身上的契约。
後面两个人短暂地歇停了一会儿,李不周一边为陈榆揉着小腿,一边吻着他的发鬓问他饿不饿。
陈榆头枕在他的肩膀,回答说有一点。
他本来就是个对食物没有多大追求的人,吃饭的本质对他来说就是维持正常的生命体征。
但顾及着李不周,当对方提出来要不要吃饭的时候,陈榆基本上都会点头说好,所以在吃什麽这个问题上,他也把选择权交到了对方的手里面。
李不周看出了陈榆其实并不是特别饿,算是迁就着他才开口。
他又亲了亲陈榆,随後从床头柜上摸索了两下,拿过手机,和前两日几乎无差地点下了家里就近商家的外卖。
接着,在等外卖员上门的过程中,与陈榆又接一会儿吻。
而在这几天里,李不周也没让陈榆碰过一次手机。
陈榆也心照不宣地没有在李不周面前拿起过一次自己的手机。
不过,也正如他自己所预计的一样。
无论是所谓警方的,还是珈禾的,都并没有人再对他进行任何联系。
珈禾有如今这个商业地位,也没少和政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到底也不敢轻易动他。
陈榆的存在对于珈禾高层而言就是一把双刃剑。
他可以协助珈禾将一切阻拦自己的势力尽数切除,并占领着领主的位置永不落下;但也忌惮着他的威力,生怕他一个不乐意,脱离了控制,反过头来将根都切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