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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茔中的狄俄尼索斯 03(第2页)

在他心里有时偶尔燃烧起来的那种火焰究竟是什麽呢?那种违反他的志愿的丶不停地流着的罪恶的泉水,究竟是什麽呢?他责备着他的躯体,但是罪恶却是从他的内心里流出来的。他的精神里有一部分东西,像蛇一样柔软,卷作一团,和他的良心一道在博爱的外衣下隐藏起来——这究竟是什麽呢?难道这是孩子气或青年人的轻浮习气在作怪,把自己置于上帝仁慈之下,以为自己就因此得到超升,高出一切世人之上吗?

周六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阿尔巴利诺把许多鲜花带回木屋,还有一些绸缎。

许多丶许多的鲜花:大量淡红色的木芙蓉和郁金香,被插在酚醛塑料发泡制成的绿色花泥里面;一些赫斯塔尔确认是红色罂粟花的植物;脆弱的浅蓝色绣球花,被小心翼翼地用纸包起来;成束的蓝色梭鱼草,数量几乎和绣球花一样多;还有另外一种鸢尾科的淡蓝色植物,阿尔巴利诺说那其实就是番红花——这不能怪赫斯塔尔不认识,他对这种植物最大的了解就是,它们用来做香料的时候他吃过。

这些花全都是浅蓝色和淡红色的,只有罂粟花的颜色稍深,色彩搭配总体来说相当轻快。阿尔巴利诺带回的绸缎的蓝色和那些绣球花颜色差不多,赫斯塔尔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阿尔巴利诺本子上的草稿,大概明白他要干什麽了。

阿尔巴利诺显然知道他是明白的,因此单刀直入地问道:“怎麽样?”

他的眼睛下面挂着黑眼圈——熬夜的人当然会这样,虽然不知道他周五白天到底有没有休息,但是从赫斯塔尔晚上下班到现在,他在快二十四小时之间可一秒钟都没有睡过。但是那些发青的皮肤和他眼里的血丝显然没有让赫斯塔尔对他大发慈悲。

“你选择了这些颜色的花卉吗?”赫斯塔尔问道,“真是轻浮的色彩搭配。”

“啊,是的,是的,冷酷分尸连环杀手当然会这麽说啦。”阿尔巴利诺把最後一个装着花朵的泡沫箱摇摇晃晃地放在地上,直起身来,“我确实不是会把一个血淋淋的大活人布置成米开朗琪罗的《创造亚当》的那种人。”

——当然,首先如果是礼拜日园丁要做一个《创造亚当》的题材的话,他八成会先把血迹清理掉,这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区别。

“阿特米西亚是一位巴洛克时期的艺术家,她的作品可不会有带有这种甜腻腻的纤细风格。”赫斯塔尔坚持道,语气就好像那些鲜花冒犯了他一样。

“你就对园丁在尸体上装饰花卉这点挺不满的是吧,真对不起哦,盯上你的那位连环杀手最喜欢的艺术家是布歇和弗拉戈纳尔。”阿尔巴利诺啧了一声。

他最後站在了屋子的中央——在那里,两具尸体基本上已经被布置好了,那些骨头和肢体都被金属固定起来,摆成了阿尔巴利诺期望他们摆成的形态。当然,其中一些部分还是可以拆解开来的,要不然没有一个SUV的後备箱能装进这种体积的东西。

阿尔巴利诺看着那两具尸体,目光完全是全神贯注的了。安东尼·夏普身上只剩下伶仃的骨头和被揭下皮肤的肢体,这点自不必提,比利身上的尸斑和腐败过程中形成的污绿色血管却有些碍眼了,到最後他还得想尽办法用手上的材料把这些东西遮盖掉。

赫斯塔尔显然也意识到站在两具尸体前面跟他谈论艺术风格问题不但没有意义,还有种黑色幽默的味道。他放弃了,转而问道:“你从哪弄来的这些花?”

阿尔巴利诺肯定不可能是用正常的理由去买花的,无缘无故大量买花,周期还跟礼拜日园丁的犯案周期一样的话,他早就被哈代抓住了。

“名义上有一个工作室——设计陶瓷丶金属和玻璃器皿的,花瓶还有装饰用的盘子那些,他们会向批发商频繁购买花朵。”阿尔巴利诺低声说,目光未曾从那些尸体上转开,“用来拍些花瓶的宣传图发到他们的网站上啊丶装饰他们实体店的商品啊丶或者送去参加各种设计比赛。花卉批发商报税的时候,会显示这些花朵是那个工作室而不是个人购买的。当然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把那个工作室官网的网址发给你。”

赫斯塔尔没说话,但是阿尔巴利诺知道对方依然在凝视着自己。

他蹲在地上在那些木芙蓉里挑挑拣拣,他这二十多个小时里保持足够姿态太长时间了,现在双腿都隐隐作痛,但是阿尔巴利诺也不太在乎。他轻松地问道:“怎麽?在指责了一通我的随心所欲之後,很奇怪我会做这种安排吗?”

也不完全如此,看看这个设备齐全的木屋,就知道他不是完全随心所欲的。赫斯塔尔心里有几个念头在转悠,然後谨慎地挑了一个问道:“这是你母亲教给你的吗?”

“什麽?不!”阿尔巴利诺惊讶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听上去甚至很爽朗。“她什麽都没有教给我,除了死亡本身。”

他说这话的时候动作一点没有停,巧妙地把那些木芙蓉塞进夏普空荡荡的肋骨之间,谨慎地调整着每一朵的位置,确保它们不要太拥挤丶花朵不要不小心被翻到背面朝上丶姿态也不要太呆板。

有些人还觉得礼拜日园丁的花都是随便插的呢。赫斯塔尔在内心深处啧了一声。

赫斯塔尔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开口催促对方继续讲下去,他不知道阿尔巴利诺是不是真的在意自己母亲的死——这挺可笑的,对方粗暴地把他的伤口血淋淋地撕开,而他在问阿尔巴利诺的时候却还在纠结礼貌问题。但话又说回来,这正是他们的不同之处。

“她真的死于自杀?”最後,赫斯塔尔还是问道。

“在我面前,我看着她沉下去,而且最後还是我报的警。”阿尔巴利诺简单地说道,又从花泥中抽出一支木芙蓉来,用剪刀咔嚓剪掉了它的梗,“如果这就是你想问的问题的话——是的,我什麽也没有做。”

赫斯塔尔微微皱起眉头来:“为什麽?”

阿尔巴利诺耸耸肩膀,声音轻松:“因为她希望如此——在人生美满丶杀了足够多的人还没被警察抓到的情况下,自己选择自己想要的死亡方式?我猜那是她人生目标的一部分。我对此不全然赞同,但我不阻止她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如同她也不会阻止我的选择一样。”

“但,即便是你父亲为此——”自杀。

“我父亲并不全是因为她的离世而死的。”阿尔巴利诺回答。

他又放好一朵木芙蓉,然後从旁边的花束里抽出一枝红色的罂粟,站了起来,因为腿上的麻木感嘶嘶地吸着气。然後他看向赫斯塔尔,眼里有某种奇怪的阴影在徘徊。

然後他说:“那是很多种原因综合起来的结果:因为她的死,她留下的遗书——我父亲没真正提过,但是我相信有那种东西存在,而且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很可能在信里把她至少杀过五十三个病人的事情和盘托出了——还有他对自己失察的愧疚。”

阿尔巴利诺短暂地顿了顿。

“或许可能还有一点,”他悄声说,露出一个笑容来,“我非常像她,这可能让我父亲想要逃避最後必将发生的事情了。”

赫斯塔尔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後评价道:“听上去就好像是她最终杀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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