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娟一眼就看见在厨房里洗碗的周让,眉头皱起,不悦道:“不写作业在干什麽?”
她闻着这间面店的味道都快吐了。
压根就不想回来。
看见成天煮面的周树青更烦,感觉她的人生都和在汤汤水水里了,在冗长的天日里看不见希望。
店里总飘散着一股和着面汤气的鲜味。
一道堆加一道,沾染在衣服上。
周树青喜欢这种味道,和面打十几年交道,这种味道浸入他的皮肤,把他腌入味了。
林美娟一直很讨厌这股味,似乎沾染上人就会变地廉价。
偏偏家里每个角落都是这股味道。
周让看着从外面进来的林美间,心情很复杂。
他在心中恨了她小半辈子,就是在最难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向她求助。
对她的记忆模糊又遥远,大都是恨意。
恨她狠心,执意要和周树青离婚。
在那些艰苦的日子里,他奔波于医院,看着周树青走向死亡,年少的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林美娟造成的。
他对母亲的记忆笼罩上了一层阴郁的恨意,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其实林美娟是很美的。
那种俗气的形容女人的美感,在人群中一定会引人侧目。
他成年後的那张脸是有几分像她的。
林美娟觉得爸爸成天卖面不思进取已经够没出息的了,儿子也一天成天往厨房里凑。
这样的日子哪里会有奔头。
周让手中的盘子被他擦了一遍又一遍,手指都被抹布绞地通红。
林美娟的话落在空气中,没有任何回应。
见一个两个都不来气,林美娟很气。
她看着厨房里的面,还有熬煮的大骨汤,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她不想一辈子回到家都看到这些,她也不想自已的下半辈子都葬送在周树青身上。
“周树青,你上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林美娟踩着高跟鞋上楼。
这间面店是移动二层的小住宅,是林美娟的父母留下来的,周树青算是入赘,老年口把房子和女儿都托付给老实爱做饭的周树青,希望小两口能好好过日子,白头偕老。
周树青把一楼改成了面店,平时一家三口住在二楼。
听到林美娟叫他,周树青赶洗手,把围裙摘了,林美娟不喜欢他身上总有一股厨房的味道。
他怕洗不干净,洗了两次手,看着丰富绵密的泡沫随水流飘走,他内心有些忐忑。
回头看儿子,对周让说:“上去写作业,别惹你妈生气!”
周让擡起眼,“她生气怎麽的,别怕她!”
他很为周树青感到委屈,他就是人太好了,才总被林美娟欺负。
重活一世,他要帮他爸好好支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