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姜羽初便让周悬先出去,过一会儿自己再出来。
厨房门打开了,有炒菜的香气飘出,趁着保姆去洗手间,姜羽初小声问道:“这个小李还行吧?”
小李从农村出来,二十几岁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姜杉点着头:“可以,一看就是从小在家做事的,但我这你也看到了,姑姑用不着保姆,你给她结一天工资别再请了。”
早年间姜杉的丈夫因赌博跑了,将年幼的女儿丢给她照顾,后来姜羽初的父母也去世了,为了养大这两个孩子,姜杉吃足了苦头,这一切都看在姜羽初眼里,到了高中姜羽初就开始瞒着她打工赚钱,往后越赚越多,能给她的钱也越来越多了。
姜杉勤俭惯了,每次他给了钱都舍不得乱花,除了一部分存起来给姜雪霏留着之外,大部分还是用在了他身上,那些给他补身体的炖品药材也都是挑最好的买。
“你就用着吧,我已经给劳务公司一个月工资了,你再休养一个月,这一个月就别出门了。”
接过他递来的盘子,姜杉将菜盛出来:“保姆的事你不听,那就出去陪周悬吧,别在这里沾一身油烟气,等等该呛着人家周悬了。”
这个误会姜羽初已经不想再解释了,何况现在也解释不清了,他把菜端到桌上,发现周悬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地看着手机。
“怎么了?”
周悬给他看群里发的通告,是对他暂停职务开始正式调查的通知。
“上午田部长找借口不肯见我,”周悬拧着眉思考,“不过这件事应该还只在监审部,没往上报,不然我爸肯定会知道,庞秘书也不会这么安静。”
姜羽初对公司内部启动的调查并不陌生,他们这样的职业,经常会遇到客户投诉,区别只在于投诉的严重性。
“这不是我第一次被停职调查了,”他把手机还给周悬,反过来安慰道,“没事的,别担心。”
“不是第一次?”周悬刚想问下去,保姆从洗手间出来了,只得打住。
姜杉做了五菜一汤,看着是简单的家常菜,手艺却不逊色于文闵,周悬吃了三大碗米饭,对几道菜都赞不绝口,哄得姜杉开心极了,看他快比看姜羽初这个亲侄子还顺眼了。
饭后离开了姑姑家,姜羽初坐进车里:“先送你回公司。”
“我不去,”周悬扣上安全带,“刚才给胡遇文发消息请假了。”
“老胡没同意吧。”姜羽初问道。
胡遇文的年纪比他大了不少,做事守规矩又刻板,属于那种不善变通的类型,公司里没几个人能跟他友好相处。周悬不按照正常的流程请假,姜羽初不必看到也能想到胡遇文的态度肯定不好。
“我管他同不同意,大不了记我旷工,反正那点实习工资也不够买几杯咖啡。”
周悬拿的是初级实习生工资,对他这种少爷来说的确是看不上,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姜羽初被停职了,不能再帮他兜着:“你不去上班下午要干什么?如果有事情就好好地打电话找老胡请假,他这个人看着古板,只要你按规矩来还是很好说话的。”
“我没其他事,你还没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悬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姜羽初发动车子,等开出了小区大门才娓娓道来。
昨晚他和谢冉一起去采访一家酒吧的征地纠纷问题,这家的酒吧位于西郊工业区内,这一带近年一直在搞征收,因为有不少土地存在纠纷和所属不明的情况,导致征收推进非常慢,民众们反感的情绪很高,认为政府不作为。
本来这样的采访不需要姜羽初亲自去的,但是之前负责的同事家里孩子突然发烧了,他便带着谢冉过去。
酒吧老板姓于,约的采访地点在酒吧二楼角落的卡座,这里的音乐声最小,也方便姜羽初观察周围的环境。
刚见面时挺顺利的,不过对方坐下以后便让服务生拿酒上来,姜羽初表示在工作不能喝,于老板不太高兴了,靠着沙发翘起二郎腿,一副不喝酒就不配合的态度。
姜羽初笑了一下,端起酒杯主动敬了他一杯。
于老板穿着斯文,人却有点江湖气,看他肯喝了,立马又是另一副表情,还起身到他旁边坐下来。
姜羽初拿出录音笔,谢冉手持摄像机,坐在隔壁沙发上拍摄,但她刚举起来于老板又不乐意了,让她放下来不要拍,自己不愿意出镜。
这和之前负责的同事交接的情况不一样,谢冉看向姜羽初,后者朝她点头:“关掉吧,先录音采访。”
谢冉便关了摄像机,看姜羽初开始提问,于老板也很配合地大吐苦水,认为政府就是剥削他们,不肯支付正常的三倍赔偿金,还借口他们这有土地纠纷,整个征收拖了三年多都没进展,让姜羽初一定要好好报道出去,给政府方施压。
采访结束后,谢冉去了洗手间,她离开没多久于老板就把手伸过来揽着姜羽初的腰,问他等等要不要去自己开的另一家酒吧玩。
彼时于老板已经喝了大半瓶洋酒,人也愈发没有分寸了,姜羽初不动声色地拉开手臂,委婉地谢绝了好意,正要起身就被拉了回去,接着一只手伸过来,趁他不备在胯部摸了一把。
这几年出去采访,姜羽初遇到过各种各样凶险麻烦的状况,但是像这样有求于记者,又敢在公众场所公然对记者实施猥亵行为的还是头一遭。
“后来呢?”周悬听得脸色阴沉,“这是哪家酒吧?把地址给我。”
“后来谢冉回来了,他也没有继续要求什么,我们就走了。”姜羽初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高架桥,“你要是不回公司想去哪?我先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