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诩接过来,见是一个柱形的小筒,用带有祥云纹路的金纸密封,还用火漆盖了印。
外边看不出什么来,他正要随手拆开,旁观的礼部尚书睁大眼,猛地扑上来阻止:“陛下,且慢!”
宁诩:???
礼部尚书严肃道:“燕国来的信,外面虽没有问题,但难保里头不会涂有毒层和放暗器!陛下,请让老臣一试。”
说完,他抢过那信筒,放在小桌上,屏气凝神地用帕子包了手,将信筒拆开。
宁诩欲言又止,反复两次,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把话说出口。
其实段晏若想害他,曾经的机会也太多了,不至于千里迢迢送来带有暗器的信筒。
而礼部尚书当初在朝廷上骂得最大声,现在却又不顾生命危险挡在前面,宁诩看了看他,心中滋味颇有几分复杂难言。
礼部尚书小心地拆开了信筒,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信纸,反复确认过只是普通宣纸,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信的内容他是不敢私自阅看的,于是呈给宁诩。
宁诩抿了下唇,才将目光放在那些铁画银钩般的凌厉字迹上:
“陛下亲启:岁序更新,恭贺新禧,愿陛下龙体康健,诸事顺遂。闻知陛下新纳嫔妃,喜上加喜,想必宫中欢乐倍增。朕新近登基,若有机缘,定当早日觐见陛下,以叙兄弟情谊。”
宁诩:“。”
他看了又看,把信塞给夏潋,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夏潋和礼部尚书:“……”
宁诩摸了摸下巴,喃喃道:“朕怎么觉得,他语气很奇怪呢?朕宫中新封了一个侍君,如此小的事,也值得他写进信中么?”
夏潋迟疑了一下,还没开口,礼部尚书先急切道:
“他必定是暗指曾在陛下的宫中为侍君一事!最后一句又说要早日过来昭国,这意思,岂不就是要借机报复,攻打我们吗!”
宁诩吓一跳:“他真这么说?”
礼部尚书:“信中正是此意!”
宁诩:“…………”
*
七八日后,燕国皇宫收到了昭国礼部的贺礼,顺带了一封宁诩的亲笔回信。
段晏屏退了左右,坐在大殿中,静静盯着宁诩那封不起眼的信纸看了许久,才伸手拿起展开。
黑眸中神色沉静,瞳孔倒映出信纸上勉强能看清的毛笔字。
即便过了这么久,宁诩那一手狗爬字依旧没有太多长进。
青年不知想起什么,唇角很轻地扬了一瞬,但又很快压下。
他凝神看宁诩究竟给他回了什么。
“燕国陛下,您好,新年好!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段晏:“……?”
什么。
“朕的新侍君会酿朕爱吃的辣椒,是有功之臣,朕提拔他在情理之中,不劳您费心,也不要再打听我们宫中的事情。”
“朕很好,就是近来胃口不佳,这点小事,不需要您特地过来探望朕,有机会也不用再见面。”
“最后,祝贺您登基当皇帝。”
段晏:“……”
青年沉默了许久,又伸手去拆另一封昭国礼部的信件,这上面的用词倒是正常了许多,大意是恭贺他登基一事,又在信中列明送来的一批礼品清单,但也聪明地闭口不提质子的往事。
看完后,段晏的视线又落在那封宁诩的“亲笔信”上。
这些颠三倒四、措辞粗鲁的胡言乱语,竟能经过礼部审校,送到他燕国来么?!
段晏好半天无言,但思及宁诩往日作风,又隐隐觉得合理。
若是宁诩能写出一封合乎礼制的回信,反而才是不正常了。
他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信上的言论来。
——“朕的新侍君会酿朕爱吃的辣椒。”
王知治晋为侍君一事,段晏心知肚明。但他曾百思不得其解,那样一个东施效颦的丑人,究竟用了什么花招,才迷惑了宁诩的心智?
当初消息传来的那几天,段晏连夜写了一封贺信,笔尖蘸墨落在纸上时,力道大的几乎是立即将纸张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