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杀掉吧。”时遇说。
“什麽?”我愣了一下。
“碍事的人,直接杀掉不就好了。”时遇无所谓地笑着。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漆黑的双眸仿若可以蛊惑人心的深渊,试探地,一点一点地,想要将我拉进去。
“杀人的滋味是那般美妙,难道你一点都不怀念吗?”时遇循循善诱着,“前世用刀捅烂我身体的时候,你明明很开心的。”
“住嘴。”我用力掐住他的下巴,“下地狱的人有你一个就够了,休想把我也拉进去。”
时遇笑起来:“傻傻的邻居小姐,不需要任何人拉,我们早已身处地狱。”
狗屁。
晦气人讲晦气话。
我本想一脚踹过去,家里门铃却突然响了。
打开门,是物业的张姐,提醒我去升级电梯卡。
我点头道谢,刚要关门,张姐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宋小姐,你认识404的时先生吗?”
“不熟,怎麽了?”我镇定地问。
“前两天我因为电梯卡的事敲他家的门,好久都没人回应,正巧有其他住户反映,时先生家最近总是传来异常响动,我吓了一跳,生怕出了什麽事,结果刚打算找人撬门,时先生就开门了。你猜怎麽着?他整个人虚弱又苍白,脸上还有个瘆人的红叉,吓死我了!”
“我连忙问时先生需不需要帮助,他却一脸冷漠地让我不要多管闲事,然後迅速关上了门。你说他这什麽态度啊!?我那也是关心他好吗?万一哪个住户死在了公寓里,最後受责怪的还不是我们物业!宋小姐,你千万要离他远点,那绝对不是正常人!”
张姐喋喋不休地抱怨了好久才离开,我站在原地,短暂地失了会儿神。
所以,时遇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逃。
这些天,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摆脱我的囚禁,可他什麽也没干,始终待在家里等着我。最终促使他解开身上锁链的原因,是为了阻止物业撬门。
刚才捅在他肩上的那一剪子,会不会有点太冲动了?
等等,我有什麽好反思的?
对待时遇那种失心疯,没有一刀插进他脖子已经是我仁至义尽。
既然他主动选择留下来受折磨,那我以後更加不会手下留情。
宋珸好几天没给我发消息,一副完全不在乎我死活的样子。
没关系。
每当夜幕降临,我都会打开电脑,熟练地调出一段实时监控,屏气凝神地细细观看着。
屏幕上的画面,正是宋珸卧室。
住进宋珸家的第一天,我便偷偷装了个隐藏摄像头在他卧室。
时遇像个摄像头批发商,除了从我家翻出来砸烂的那些,他家柜子里还有很多未拆封的,于是我随手带了一个放在宋珸家。
小叔知道的话一定会被吓坏了吧?
可如果不是他一次又一次推开我,我也不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窥探他。
又一个夜晚,当我打开监控,发现宋珸正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刚洗过的头发蓬松柔软,盖住了他的额头,衣袍凌乱地半敞着,他眼底带着熟悉的迷离和紊乱,修长的手臂缓缓伸进了自己的睡裤里,上下动作着。
他在自慰。
大脑嗡得炸开。
我烫着脸火速移开视线,半晌後,又忍不住将目光落回屏幕上。
有什麽好害羞的?应该仔细鉴赏才对。
宋珸的手机放在枕头旁,似乎正在播放着什麽。
我将电脑音量开到最大,才听清他手机里播的是什麽。
——“宋珸,你在哪儿?我想见你。”
——“宋珸,我们可以约会了!”
——“小叔,人家好想你哦。”
那些他正在反反复复听着的,是我每一次跟他通话时的录音。
每当我冲他撒娇耍嗲时,他总会冷冰冰地警告我注意措辞。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在一遍又一遍地听着我的声音,一边自渎,一边发出绝望的低吟:“星星,我也想你。”
我也想你。
唯有在四下无人时,他才敢说出这句话。
他看上去是那麽压抑,凄然,痛苦,似乎只要轻轻一碰,整个人就会土崩瓦解。
从此,不必再怀疑,不必再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