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汹涌从未停止过。
盛泽双手青筋暴露,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上,「废物!」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住把人踹翻的冲动,厉声道:「去找,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把东西拿到。」
王胜!王胜!这个混蛋,是他大意了!
他深知读书人的厉害,这麽多年来,他礼贤下士,常以爱惜诗词文章之名与京中书生结交,其实暗中寻访有真才实学者。王胜便是先前与他略有交情的,是以在兵部又见到王胜,他未曾多做怀疑便将王胜安排到自己手下。
仅凭王胜一人,绝无可能在短短几个月里搜罗这麽多证据,盛晏……只怕早就盯上他了,是他大意了。
盛晏定不会轻易了结此事,想到这儿,盛泽匆匆吩咐道:「去请张先生来!」
「不,回来!」盛泽整理了下衣襟,「我亲自去见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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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盛京官,只怕今年都无人安心过年了,当年大理寺少卿薛安主办的强抢民女一案,以罚了荣妃侄子家五百两银子告终,而如今,那民女的兄长击登闻鼓,直面皇帝鸣冤,状告荣妃的哥哥及子侄勾连大臣丶贪污受贿丶纵奴伤人丶凌辱民女及当街纵马踩踏死人等四十八条罪状。
此事瞬间像是一滴水落在油锅里,炸得人人自危。
王胜跪在堂前,面色苍白,嘴角还渗着血:「……草民携带证据星夜逃离,多次遇险。只愿陛下作主,沉冤昭雪,以平民愤。」
整个朝堂,只有王胜的声音回荡着。官员眼观鼻鼻观心,无人敢妄动或发出声音。可心里都明白,只怕从今日起,朝堂再难得安宁了。
王胜区区平民,若无人暗中筹谋,怎麽可能搜罗到这些证据?又怎麽可能到这朝堂上击鼓鸣冤?
矛头所指,不过是二皇子罢了。二皇子和五皇子的储位之争,从今日起便算撕破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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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嫣的儿子,果然好实力啊!」
苏盼儿对照着北境的密探送来的信件,再加上近日朝堂的风闻,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便是她对盛璟早就心有猜测,却也到底小瞧了他。
十二岁,盛璟被送去北境时,甚至没有人以为他能活着回来。却没想到他鲸吞蚕食般的,把北境变成了自己的势力。
可笑元家这些年享受着北境的供奉,以为盛璟能回京只是意外,殊不知自己的老巢都被人占了,真是愚蠢。
她派遣数十名顾家暗卫,在北境探查了月余,一无所获。可最近短短十日,各种消息络绎纷呈,其中缘由,她自然不会不知晓。
「明日请三皇子到府中赏梅花。」
第41章
已是寒冬,雪悉悉簌簌的落,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顾府的奴仆走得匆忙,急着到屋子里暖和暖和。
堂厅的炉子上咕嘟嘟煮着茶水,白雾从壶中逸出,又袅袅婷婷消散。
苏盼儿提起白瓷小壶,往盛着茶叶的盅里注入滚烫的水——润茶。
冬练三九,顾清羽收了剑,站在梅树下有些晃神。许是昨夜没休息好的缘故,她眼睑下有淡淡的阴影,不过这会儿反倒精神极了。
她心中不由自嘲,只怕任谁骤然得知这般巨大的反转,只怕都难以保持平和之态。
苏盼儿是个行事凌厉之人,昨日拿到密报,寅夜都没有保留的告知了顾清羽。
「……清清许是一时难以接受。」苏盼儿抬手理了理顾清羽有些散落的头发,「但此事你越早得知,便能多掌握一些主动权。」
顾清羽坐在下首,有些呆呆的,阿娘的声音在她耳边渐渐模糊,细细碎碎组成了一句——她被盛璟利用了!
半晌她才努力从混沌的思绪中找抽出一条线,仰头看向苏盼儿:「阿娘,我是不是自作主张了?」
苏盼儿心疼又无奈,安抚的笑道:「清清做得很好了,身在朝堂,咱们家无论如何都是躲不开这争斗的。」
「二皇子阴骘,五皇子自私,无论我们站队哪边都不如意的!」
剩下的话阿娘没有再说口,可顾清羽知道,与其让这两个人上位,於国於己,还不如支持盛璟。
盛璟虽心里深沉,却有足够的治国之能。
只是……顾清羽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盛璟。
细细想来,他确实有疑点,只是自己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又觉利用他终究理亏,未曾深思。
起了风,雪花轻飘飘的打着旋儿落下,顾清羽提着剑转身回屋。
当务之急,是要思虑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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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马车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碳,暖意流动。
盛璟斜靠在厢壁上,手上拈着两封信细看。
二皇子与五皇子的争斗僵持不下,其规模和激烈程度都远超二人预料,已经不是能控制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