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暂的震惊和交头接耳後,官员们纷纷头冒冷汗,不敢吱声,江边愈发寂静了。
官船靠岸,身穿银甲的将士有条不紊地从甲板上走下来,配刀上的寒光映射着朗朗日光,震慑得衆人匍匐。
看到这,江边的诸位官员心里都有数了,伴随着巨大的惶恐,他们也生出无限的期盼,希望借此机会露个面,有朝一日一步登天。
此时的姜挽已经垂下眸子,静静地看着地面,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姜挽与後面几个士兵交换了位置,退到最後面不起眼的地方去站着。
不多时,随着御前将军楚枫的一声“陛下驾到”,江边的所有人跟下饺子似的跪了下去,齐声高喊,“臣等,拜见陛下,恭请天子圣安。”
这排山倒海的场面除了天子,没人能消受。
贺长安是万万不敢想,传言里将要但嘉州巡视的贵人,就是大景的帝王。
而且不仅是帝王驾临,紧接着下来的,还有两位高高瘦瘦的半大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
不用猜,光是看这两位一模一样的面容,诸位官员就知道这两位是谁了,皇太子萧予鸿和恒王萧予清是双生兄弟,这事在大景人尽皆知。
至于天子极尽宠爱的掌上明珠晋阳公主,应该就是皇太子牵着走下来的小姑娘了。
“臣嘉州知州贺长安,拜见陛下。”
先前在朝会上没看清的人,此刻终于看了个真真切切。
天子煊赫冷肃,气势非凡,光是迎上一万就觉得背有千钧重,压的人喘不过气,擡不起头。
“嘉州知州贺长安,起来吧,朕听吏部呈献功绩的时候提起过你,在嘉州还算用心。”
贺长安诚惶诚恐,话都说不通顺了,在这位年轻的君王面前,他前半生练就的拍马屁功夫好像都失灵了,一个字也不敢啰嗦。
嘉州官员都是战战兢兢的,在江边客套一会後,终于迎着帝王一行人往官府别院那边去了。
望着一大群人离去的背影,姜挽缓缓从角落里走出来,神情平静,但眼神却有些恍惚。
远远地看了一眼,没有看得清楚,只依稀瞧见鸿儿和清儿拔高的身量,仔细算算,他们再过几个月就要十二岁了。
确实与小时候有很大不同,他们五分像萧淮,五分像她,少年清俊,已有风骨。
可惜欢儿被鸿儿牵着,她没看见女儿模样。
其实何止是孩子们变化巨大,就连萧淮也许前些年不同了,他气势更深重沉稳,容颜褪去那一丝丝的少年气,更冷俊了,让人既不敢看又移不开眼。
“姜小姐怎麽还在这里愣着呢,快些跟上啊,顾大人好像派人在寻您呢。”一个士兵跑过来给姜挽提醒。
“嗯,这就去。”姜挽收敛情绪,提剑跟上前面的队伍,去了帝王下榻的官家别院。
幸好明日她就不做这差事,不然要是被萧淮看见了,恐连累贺长安辛苦半生得来的官职,也得连累母亲和妹妹遭难。
但这只是最坏的结果,说不准萧淮就只把陈年旧怨怪在她一人身上,不会连累家人。又或者萧淮没几天就走了,压根不会在嘉州待多久,只要小心留意,说不定他一辈子都不会发现她的踪迹。
姜挽心里装着愁绪和担忧,办差事自然分心,就连身边几个官差都发觉她情况不大对。
本想说身体不适,就此回府躲起来,姜挽派人去告知了顾成一声,得到准许,正准备离开,这时一只短箭却朝她脚下射来。
周边侍卫纷纷警惕,看向射箭之人,不曾想,从阴暗处缓缓走出的,是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小少年。
萧予清身後跟着两个将士,见姜挽这边拔刀,冷声道:“恒王殿下在此,尔等不可造次!”
姜挽示意周边侍卫合上刀剑,带头下跪行礼,“不知恒王殿下在此,草民方才冒犯了,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
萧予清紧紧盯着面前这人的脸,不肯挪动脚步,因父皇身侧无聊,他便偷偷溜出来逛园子。
谁知一擡眼就看见了她,刚刚看见她的一瞬间,萧予清心中仿佛有什麽东西炸开,心脏彭彭直跳,不敢置信又惊喜异常。
见她要走,只好用手中短箭射到她脚下,毫无章法地想要拦住她。
“你……擡起头来。”萧予清颤抖张口,紧张的情绪仿佛要冲出胸口。
姜挽抓紧了袖口,迟钝着没有擡头。
正僵持时,院中传出一阵脚步声,正往这边来。
被衆多官员簇拥在最前面的男人缓缓走近,对着身侧的皇太子说,“太子,还不去看看你弟弟又惹什麽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