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君南下
假山中不过须臾之地,只能狭窄通行,现在却进来三个人,顿时拥挤发窘。
萧予清神色讪讪,视线在父皇和阿娘脸上游移,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
“怎麽?哑巴了?”
久久听不见萧予清回答,萧淮侧眸瞥他,语气平淡听不出起伏,“朕让你重复一遍方才的话。”
萧予清低头,小声回,“儿臣是在问丶问母亲是否想要再嫁,因为在宴上见一州府官员带着家里的适婚郎君和母亲说话,所以一时好奇,便出来询问母亲。”
“母亲?”萧淮声寒如冰,“谁是你母亲,你母妃姜贵妃五年前就去世了,以後在外面,莫要胡乱说话,随意叫外人母亲,皇子之母,岂是谁都配得当。”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要不是姜挽知道自己是萧予清的亲娘,还真的被萧淮给讽刺到了。
萧予清语塞,不敢反驳父皇什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亲娘。
“陛下若是无事,臣女就先行告退了,宴席还未结束,陛下许久不见人也不好。”
“朕还未说话,你便急着走,姜挽,你眼中无皇权麽。”
“不敢,只是这里狭窄,怕冒犯陛下。”
姜挽往假山外面走,不成想手腕被萧淮一把攥住,她被拽着後退了一步,被迫停下步子,再回头去看萧淮时,眼底尽是疑惑。
这是什麽意思,萧淮不像是在孩子们面前不要体统和脸面的人,他的傲气和自尊也不会允许他在儿子面前失态。
所以姜挽很惊讶,她诧异的表情清晰浮现在眼中,看着萧淮逐渐冰寒阴沉的双眸。
萧淮向前走近两步,低头凝着姜挽的眼睛,低低地笑了一声,“昨夜不是求着朕要你,这才没过去多久,改变主意了?”
“你……”姜挽第一时间去看儿子的表情。
萧予清在旁边目瞪口呆,他年纪小,对父皇说的话似懂非懂,眼中半是疑惑半是尴尬,目光在亲爹亲娘身上游移。
他後退了一步,後背靠着假山的山体,眼睛往假山外面看,他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走远点,但父皇没说开口让他退下,想走又不敢走。
姜挽咬牙切齿,压低声音道,“孩子还在呢,你说这些做什麽。”
她也不是脸皮薄的人,只在孩子面前,她也得留点当娘的脸面吧,萧淮说这种话当真是连当爹的脸皮都不要了。
萧淮无所顾忌,他只是觉得可笑,他们之间都走到这个地步了,还怕孩子们看笑话吗!
“你都不要他们,还管他们心里怎麽想?听着怎麽了,听见什麽你就会在意他们吗,原来像你这样没有心的人也会在意孩子?朕从前怎麽没看出来你这麽在乎孩子?”
姜挽本是冷静性子,但萧淮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话她着实不能忍。
“孩子们是我亲生的,打断骨头连着筋,血脉至亲这辈子割不断,我当然要在意,但这与再嫁没什麽干系,我朝女子二嫁三嫁比比皆是,并非是难以说出口的事情。”
说罢,姜挽转了转手腕,想要抽手离开这里,奈何萧淮手上力气加大,捏得她手腕越发疼。
两人就这麽僵持着,萧淮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脸色极其难看,好似下一刻就能将她抽筋扒皮似的。
“父皇,我们该回去了……”萧予清见阿娘的手腕似乎有些红,他心里担忧,连忙走上前想要拉萧淮的衣袖。
这时,假山外面传来第三个人的脚步声,姜挽和萧淮都是习过武的,耳朵敏感,他们同时向假山入口看去。
来人是萧予鸿,他没带下人,只身一人过来了。
意识到父母和弟弟同时不见人影,他立马就出来找了。
眼前的场景着实让人惊讶且摸不着头脑,但萧予鸿只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他什麽话也没说,只是过来握住了弟弟的肩膀,沉默着将萧予清带走了。
孩子在这里姜挽是不好意思动手的,现在不在了,她也不用刻意维护着萧淮在孩子面前的威严,直接动手推开萧淮,一掌震得他後退三步,後背狠狠撞到了假山上。
假山山体崎岖不平,都是尖锐的棱角,萧淮右肩後面正好是一块突出的锋利石块,石块嵌在假山上,划破了他肩膀後面的衣裳,紧接着刺入了皮肉里。
萧淮捂着肩膀闷哼一声,神情扭曲,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
“陛下!”姜挽也没想到会伤了萧淮,连忙凑上去看,双手攀上他的肩膀,“你伤到哪了……”
她真不是故意的,只是顺手一推而已,没想到就这麽巧,让假山上的石头划伤了他。
“陛下恕罪,我并非有意,还有,刚刚清儿只是在问我是非有意,我还没有回答他,我本想要说无意改嫁,只是还没张口陛下就来了。”
萧淮向旁边闪了一下,伸手拂开姜挽攀在他肩膀上的手,扭头看着假山外面,“这是你的事情,没必要与朕解释,朕也不想听。”
“……”
姜挽眨眼,无语地扯扯嘴角,“那陛下刚刚为什麽要动怒,又为什麽要质问我。”
“朕只是丶替孩子们讨个说法罢了。”
萧淮侧身往假山外面走,扬声叫了内侍过来,让内侍吩咐下去,由太子和恒王代他参与後面的宴席,他则是率先离开,官员们何时离宴便随他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