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总长
“00001”的未知金属铭牌,在门楣上闪着冷硬的光。
门後面坐着的,是整个银心女神的独一僭主,操纵十九军区过往丶现在与未来命运之丝的提线师,那打造了“寂静的黑十月”的,“熄灯行动”的恐怖主谋,“黑屠工”舍因——那一天,整片星空为之熄灭。
正是在“熄灯行动”中,哭号者奉命击毁违令的传颂者。
进去以前,微滴先在旁边的自动售货机(为什麽总长室旁边会有这个东西)刷过信用点,取下一杯繁荣(你这公司还真是什麽地方的生意都做是吧),把吸管插进去,先喝了一口,再对我说:“殿下,一会儿我先进去。如果总长让我把它扔掉再进来……”微滴停了停,“快离开。原路返回,去找链枷,去找红刚玉。不要回头,千万不要。”
“您的生物信息认证已通过。”提示音忽而变得柔合,“欢迎回来,少将。”
微滴收回搭在门侧的手,扫描探头重新嵌入墙壁。大门外啓,微滴踏步入内。
总长室陈设非常简洁,办公桌,档案柜,会客的座位。我左顾右盼,表情管理突然失控,我终于意识到坐在上首的那个家夥到底是谁;不是,怎麽脸比我还嫩啊,你基础教育没毕业我都信!
那些新闻毫不留情地侵入我的大脑,两百八十八丶苍老而严肃的面容丶“眼镜蛇”的外号(虽然没蛇)……这些形容词此刻在我脑子里和这个顶破天十六年满脸稚气的小家夥(老家夥?)打架,我惊悚地发现只有眼镜——眼镜外观的辅助视具——还能对上号。
网传十九军区总长快离世了,实在太老了;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开了二级基因锁,怎麽还带返老还童啊,太窒息了吧这个世界!
微滴落座,那杯繁荣现在属于入境名单:“您的衣服还可以改小一点,总长。”
舍因总长十指交叉,慢条斯理搭在桌子上:“去把头发剪了,微滴。”
“我的信用点不可能花在这上面。”
“洗发水不花更多信用点?”舍因总长说,“你现在哪一条符合着装条例,礼服当常服穿,嗯?”
不符合着装条例是真的,比如说这个饰绪吧,现在就是装饰物,谁会真的在上面挂东西啊。它的所有者发挥复古主义和实用主义精神,在绶绳上夹了四支笔,黑红蓝(吸墨式特细铱金暗尖钢笔,甚至不是明尖,放在古人类这个配置都算少见,签字笔地位早被中性笔代替了),还有一支电子化阅读做批注用的。
“再不穿就没机会了总长。”
“没机会,再不济你也要把挂着的铁片子取下来!”
“取下来全是孔。”微滴说,“就该给我少发点,已经减佩了,每次我都要考虑哪些颜色搭起来和谐。”
啊幻视一些家长吵小孩(小孩吵家长?)越吵越生气把正事都忘了……我要不要先出去……
“我的不是了?”舍因总长一声冷笑(对不起但真的好违和啊这张脸!),“你要把我的伶盗龙开哪里去?”
“到地方了我会托运回来的。”微滴说,“我当时考虑到登陆艇,违章建筑,比较生活化一点,更适合这位殿下的生存环境。”
舍因总长慢慢坐起来,我像基础教育被老师点名一样立马挺背,不对啊吵的又不是我:“这位殿下。”总长谨慎地开口,“向您致歉,请您谅解适才的忽略。您明白,我们总要做一番心理建设,才敢和您对话的。希望庭院至此,未有招待不周之处。您的食宿标准我会在稍後询问您的智能生活助理。您可有其他需求?您仍然安好,使我深感欣慰。”
啊这样那住的地方可以离微滴近点吗因为我在谈恋爱虽然是我单方面啦。
舍因总长表情刹那间也很精彩,好似打翻酱料铺,反复打量我头上的帽子,再瞟眼右手边的微滴,头上除了白茸茸的头毛啥也没有。微滴闷声不响,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左耳进右耳出,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一心一意解决垃圾饮料。
不看还好,一看又来气,舍因总长深深吸气:“一天到晚就你最不听话!你到底在买些什麽微滴?我给你还是原来的标准,工资条全顶格发,你一天就买这些便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是,繁荣提神,除了苦苦苦就是苦苦苦!你不知道买其他的吗?三天一杯三天一杯,要不是我把自动售货机放在这里,我一年都见不到你一面是不是?还有洗发水,你消费记录上全是最便宜的,你留这些信用点做什麽,留给科理会吗?”
微滴错愕地擡头,眼里全写满了“滥用职权侵犯隐私”,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麽大的反应,不过三天一杯合着您绑我那天还在喝饮料是吧而且居然是最廉价的那种香气吗但真的很好闻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