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锁。”
“你还记得麽?”她问。
“我想想。”
密码是他亲手设置的,但此刻他刚睡醒,还困着,大脑处于宕机状态,两人在门口站了十分钟才进去,进门後他换拖鞋,回头一看,宋槐像只呆头鹅站楼道呢。
他都没功夫笑话她,摆手让她进门。
宋槐在外面就开始脱鞋,穿袜子进屋,踩在灰色大理石瓷砖上,她站姿端正,边界感十足,太有分寸却又让温诚不自在。
“过了玄关直走,你晚上住那儿,帮你搬行李。”
宋槐推开他,“我自己来。”
客厅灯打开,宋槐按他说的走过去,门推开,看到屋内干净整洁,但没什麽人气儿,一看就是他不常住,床头柜上摆着两个玩具,宋槐虽然不看也认得,是奥特曼,瞧着有些年头,温诚正朝她走去,“再给你换床被子。”
“不麻烦,就这样吧。”她很客气。
温诚靠着门,替她把卧室灯全打开,“火车票买了几张,有没有我的份儿。”
“没有,我一个人可以,你过年不回家麽?我可能在内蒙待几个月。”
“不能跟着?”
她摇摇头。
“给你丢人了?”
俩人眼下顶着黑眼圈,都强装清醒闹别扭,温诚哪里是妥协的人,立马打开手机订票,执意要去内蒙看看,商务座没了,买的是站票。
他无所谓,站车顶上都行。
订上票,他垂眼扫见床头柜摆放的奥特曼,这不是迪迦,他已经忘了名字,应该是老头搬家时把他童年的“阿贝贝”一并带来,而如今二十多岁的他却觉得幼稚,他摆脱了不成熟的精神寄托,要不然多跌份儿啊?温诚一把握住玩具,随手塞进书柜里。
仅一秒的窘迫,却被宋槐实打实捕捉。
她没再说什麽。
只是有点艳羡,毕竟她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比起温诚,她更像个野孩子,那时她带着妹妹,怀里抱着小小的人儿,打开电视看动画,那会儿有卡酷卫视丶金鹰卡通和少儿频道,金龟子,红果果绿泡泡。
妹妹看到西游记和葫芦兄弟,就特别开心,妹妹想拥有玩具,宋槐也愿意给她童年阿贝贝,可惜钱不够,要吃饭,要缴水电费,要生活,她实在没馀力去负担了。。。
“睡这里行不行,不嫌弃我吧?”
温诚擡手指了指整齐洁净的床,玩笑似的问了一句。
他喜欢深色,当时整个房间装修布置,都按灰黑色渐变着手。那会父亲以为他能经常回家,谁晓得他去外地上班定居。多年来他习惯了相处模式,互不干扰,各自生活,他心无旁骛工作赚钱,温政国也想不到催婚那茬。
她当然没意见,展开行李箱拿洗漱用品,她带了很多,洗衣液,洗发水沐浴液,甚至有洗手液。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宋槐睡前习惯穿那件纯棉白短袖,虽然领口已经洗泄了,但贴身。
不过拿衣服时不小心扯出内衣,黑色那件儿,她趁温诚不注意偷偷塞回去。
“你耳朵红什麽,”他问的很戏谑,像是揪住宋槐的把柄,“脑子里想什麽声色犬马的东西呢。”
“你怎麽还不走。”宋槐有种被揭短的恼怒,语气敌对:“管得真宽。”
“神经病,”他真无语死了,“怼我好玩儿是吧,我一句你十句。”
宋槐看他疲倦的样子,心顺势软下来,语气柔和,“晚安。”
这回温诚不理她了,瞪她一眼调头离开。
温诚可不是受气包,他可厉害着呢,他这辈子碰过最硬的石头就属宋槐了,母亲去世後,他吃的苦头全源于她。
只有主卧才配卫生间,宋槐这家没有,她缩进被窝,竖起耳朵听外面动静,等彻底安静,她就去刷牙洗脸。
她习惯偷偷跑卫生间洗漱,小时候如此,长大住火锅店也一样。
她来望海第一天,物价高到惊掉下巴,酒店动辄五六百一晚。
她起先住地铁站,後来是青年旅店,更像“三元旅馆”,一晚三十块,一屋子十八个人,上下铺,半夜噪音嘈杂,饮水机丶洗衣机丶呼噜声,吵得她和妹妹精神衰弱。後来是太空舱,几十块一天的便宜舱,像口棺材把她笼罩,很压抑,这辈子无法见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