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执一词,争了许久,宋槐低头看自己那只丢了鞋的右脚,脚心全是黑,指甲里还硌了几粒小石子,皮肤被硌红了。
宋槐不知道孟衫全程开了直播。
因为孟衫要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要把事情经过和真相播出来,不能让季鹏飞断了自己的退路,“我不想再和他吵架了,小槐,我需要的是钱,给我孩子一个好生活,就这样,我吵累了。”孟衫说,“我和他再也没感情可谈。”
呼吸和情绪都在慢慢平复,可宋槐还是紧紧握着孟衫的手,掌心渗着冷汗。
环城高速上堵了两小时,交通终于疏散了。两人在小区门口下车,孟衫刷脸进去,黑羽绒服,深蓝色牛仔裤,背影在七零八碎的风里那样决绝,宋槐紧随其後,一路通畅,只是宋槐光着脚实在狼狈,惹来不少目光。
她们敲门进去後,并没有发生宋槐想象中的争吵,屋内热浪扑面,季鹏飞依旧温和。
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越来越冷悬,孟衫抱手坐在沙发上,一副女主人姿态,听季鹏飞解释,“你听我说,我为什麽要去点小姐,我没理由啊,咱们不是说好了麽?攒钱再买个大房子,我哪有钱去点,包夜最便宜八百一千,几次下来一个月工资没了,一年下来七八万,我去点小姐,我,”季鹏飞被孟衫看着,一时语无伦次了,“我还不如和你在一起划算,算下来一天才二十块。”
听到这一番话,宋槐握紧凉又湿的拳头,侧眼看了孟衫,孟衫很平静,仿佛早已置身事外,原先明媚的大眼睛现在十分空洞,像流水干涸,杂草丛生,无法洞悉任何生气了,
“你的意思是,你老婆比鸡便宜?”孟衫笑得很温柔,直直盯着季鹏飞,“老婆睡一晚,干好几次也是二十,还能给你生孩子,做家务,是吧?”
“没有那个意思,绝对没有,我是说,我没那个钱,也没那个心,你看我,不会说话。”
“哦,”孟衫点点头,“你说得很对。”
宋槐脸上画着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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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诚是在茶水间发现宋槐去季鹏飞家的。
他在加班赶工,中途去接咖啡,听员工说有俩女人撕渣男去了,直播间火热着呢,他就馀光瞥了那麽一下,恰好看到宋槐那张脸的四分之一,镜头很模糊,更像是偷拍视角。
别说四分之一的脸了,化成灰他都认得。
他顾不了那麽多,问那女同事要上地址,在茶水间一衆诧异下,紧锁眉头开车去,乔潭立魂儿都吓飞了,一个劲问他,“怎麽了,谁惹你了动这麽大火?”温诚无视他,带瘆人的气场离开。
导航把车引进小区,温诚下车後看到前面人头攒动,纷乱的多事之秋,出事儿了。
他拨开人群穿过去,看单元楼门大敞着,三两步一段台阶,还撞见住户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
大家在窃窃私语,好像在说有一家来了俩女人,上演原配捉奸的烂俗戏码,三个人俩阵营大打出手,一出好戏还未落幕。
这麽一听,温诚快气死了。
进门看家里一片狼藉,混乱不堪难以描述,孟衫坐板凳上哭,季鹏飞脖子上全是抓痕,宋槐狼狈的坐在沙发角落,低着头不吭气,碎发遮住大半张脸。
温诚走过去撩起她头发,动作粗鲁,目光上上下下审视有没有受伤,发现宋槐脖颈有一处红印子,像打的,鞋还丢了只。
宋槐终于擡起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垂眼的温诚,他的双眼隐匿在阴影下,周身散发戾气,脸色比碳还黑,他问,“宋槐,你鞋呢?”
“。。。。。。”
“你鞋呢?”
“掉了。”
“什麽?”
“丢了,不知道。”
真是满屋的疯子,温诚只感觉脑袋充血,血压直直往上顶,他眼神四处挪动,最终落在季鹏飞身上,“你打她了?”
“怎麽可能,”季鹏飞穿着背心,身上挡不住那些挠下的血印子,“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别装傻,你是不是打她了。”温诚脸色又难看了一度,他也不管季鹏飞到底回答什麽,反正就这一句话,加上想弄死人的表情。
十分钟前。
孟衫兑现诺言,她不会冲动,吵累了,令人作呕的事摆在眼前,她坚决不退缩,干脆把脸皮撕破,谁也别好过。
狭路相逢勇者胜,孟衫举着手机直播,套季鹏飞的话,“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儿,是真是假,今天我不想追究,孩子在医院,我想一笔勾销。”
季鹏飞就问,“孩子呢?”
“呼和浩特。”
“怎麽不带过来见见我。”
“不到半个月,你让她怎麽跑长途。”
季鹏飞彻底放下戒备,激动的抱她,孟衫忍着恶心,擡手攥紧他衣服,“你不和我道个歉麽?”
“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鬼迷心窍,我做什麽都只想让你回来,咱们还像以前那样。”
“那还动手打我麽?”
“不会,肯定不会。”
“还造谣麽?”
“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