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把被子扯过头顶,“几点了。”
“十一点半。”温诚手压好被子下那人不让动t,“别起床,给你请假了。”
宋槐安分了,整个人陷进床里,有大梦初醒的虚脱,“你怎麽解锁的。”
“用你指纹。”
“你看我手机了。”
他眉毛一皱,“嗯,我发现你藏男人了,还藏了不少。”
“那你呢,你列表有什麽人,”宋槐话到一半,被温诚拢进怀里,她声音有些闷,温诚说,“那多了,女领导,女上司,都排着队呢,排队和我一夜情。”他说完宋槐就笑了。
两人目光错落相叠,温诚低头看她,炽热呼吸在肩颈处游荡,呼吸无序,慢慢乱了阵脚,宋槐难得温柔的抚上温诚头发,“不管怎麽样,我还要和你道个歉。”
“我不能提分手,我们都有错,我们是平等的,是吧。”
温诚哼笑一声,气息喷薄在她还湿润的皮肤上,“你还会对我说这个呢。”
“你不信?”宋槐问他,“那现在後悔也来得及。”
“不後悔,”温诚牙齿顽劣一咬,听她吃痛吸气,“我愿意。”
宋槐轻笑,“真的愿意麽?”
“愿意,只要你开心,只要别提分手。”後半句声色沉闷,温诚瞳孔墨黑,面上浮现难得的严肃,“我想过什麽也没想过分手,真的,我也不是个随便的人。”
她心往下沉了片刻,“不会。”
“你舍得麽?”
空气陷入沉默,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宋槐靠床头注视他,“你知道我不会主动挽回关系。”
“我不是你第一个主动挽回的人?所以你舍不得。”
睡醒後休息半天,两个人躺在床上回神儿,宋槐告诉他自己的原则,“提前告诉你,我不结婚,不生孩子。”说完仔细观察温诚的微表情,她知道男人无法生育,所以渴望要孩子。可温诚反应出乎意料,云淡风轻告诉她,“好啊。”
温诚捕捉到宋槐脸上的诧异,“子宫在你身上,我还逼你结婚生孩子?什麽年代了,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才算耍流。氓。”
“那有什麽想说的。”她问。
“理解。”
“有什麽想问的。”
“没有。”
理解很难,理解万岁,宋槐清楚他心里多少有点别扭。
男人永远无法共情女人,他们不知道怀胎十月的艰辛,行动不便上吐下泻有多难受,开到六指再进産房有多痛苦,産後漏尿有多羞耻,她没经历过但能体会,饶是宋妍那样要强而尖锐的女人,硬是被怀孕磨平棱角。如果孟衫没怀孕,季鹏飞也不会用孩子威胁她。
他们不清楚,他们没有子宫。
“别那麽看我,”他很轻松的笑了,“决定权在你不在我。”
宋槐不清楚,温诚家庭幸福和睦,为什麽会相信爱情而抗拒婚姻。她了解的他太少,原来他们同样畏惧那张证书,怕爱情的坟墓。
温诚告诉她,如果没有婚姻和家庭,妈妈不会被击垮。
“他们感情是很好,但我爸工作忙,回家就八九点钟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妈管,她爱这个家,也爱我,上初中前半年,她辞掉工作成了全职主妇,家务,辅导学习,家里大小事都是她操持,说这样我爸能专心上班。”
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但後者更累,各种与社会脱节的焦虑,隐形家务做不完。他母亲是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从前在国企做会计,更是拿数据说话,说一不二。
这样一个人,必然不想当一辈子主妇,可当出去找工作时,已经没人要了。
她好像被社会抛弃,否定了母亲所有价值,最後只能困在家庭里。似乎所有女性都在为婚姻服务,嫁人後她就成了谁的妻子,缺失她自己。
她们总在等,等孩子长大就好了,等老公退休就好了,社会大部分人对于女性价值的评估,‘生育’永远排在前面,而这个独属女性的权利在职场上也被当作不确定性因素。
“马克思主义里,婚姻是奴隶制度的最後一环,共産世界是没有婚姻的,所以,我只希望你无拘无束过一辈子,不要被任何东西困在家庭里。”
温诚看她脸上挂着问号,“你什麽眼神,我实话实说而已。”
“不说了。”
“让你想到不开心的了。”宋槐问。
“聊聊你。”
“我没什麽好聊的。”
空间压抑昏暗,暴雨过後是令人烦躁的潮湿与水汽,墙角床被都能拧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