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声色沉沉,“好,谢谢啊,我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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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飞机落地,宋槐拖着行李箱鞋跟触地那刻,阴云密布,灰黑色乌云厚重的覆盖上空,天地距离缩小,崎岖筋骨一样的闪电隐匿在云中,时而出现,随後是阵阵惊雷。
八月中旬的南方,依旧多雨,潮湿雨水滴滴落在被太阳烘烤的地面,热浪再蒸腾上来。
潮,闷,难耐,宋槐的心情也是。
三万二的报销流程还没走完,明显是觉得繁琐,不想管闲事。费用报销单她填了,部门主管和经理两个审核都没问题,再往下走一层就不行了,花钱容易,报销比登天都难,更何况她的个人信息不在这里。
“这麽多钱就打水漂了?”莹莹劈手躲过宋槐捏着的报销单,眼睛睁圆,“三万二啊!陈丰让你报销的,现在不管了?那让你花钱时候怎麽想的,脑子进水了?”
宋槐去公司已经快到下班时间,办公区很多人走得差不多,莹莹说话也提高声音,“凭什麽!白嫖完踢皮球?那可是三万二啊!”
“不清楚。”宋槐趴在抱枕上嘴唇翕动,她很累,只想休息。
但为了三万二还是鼓足勇气,敲响陈丰办公室的门,她清楚陈丰有加班习惯,九点半才回酒店。
磨砂门内亮着光。
擡手,敲门。
一声。
顿了顿,
两声。
“陈总,是我,宋槐。”
“进。”陈丰语气不太友好。
门从外推开。
陈丰眼神在宋槐走近时上下打量,发现她满眼疲惫,被雨淋过的长发随意在脖颈处打结,穿着宽松白短袖和牛仔裤,帆布鞋头溅上泥泞,周身携带寒气。
“假期到了?”陈丰又垂眼工作。
“对。”
“没打伞?”
“在飞机上不知道下雨了。”
鼠标右键在点击声中停顿片刻,陈丰手指捂着嘴看电脑,“有事说事。”
“报销单被驳回来两次,三万二还没到卡里,您在车上说可以报销。”
“什麽三万二?”陈丰手离开鼠标,靠着椅背看她,天天那麽多收入项目,他又不是会计,凭什麽记得,真是莫名其妙,找谁兴师问罪来了?
视线上下交错。
宋槐眉毛差点拧成团,“Mam先生的单子。午餐六千多,度假村24000,酒吧两千,三万二对我来说是笔大钱。”
单说三万二陈丰真忘的一干二净,但说到Mam他记起来了,回忆起那晚在车里的对话,耗费不少脑细胞,这都过去多长时间才提?长嘴吃干饭的?
“单子拿来。”
宋槐给他放办公桌上,顺便从笔筒里抽出中性笔,拔下笔帽递给陈丰,“您签字,谢谢。”
陈丰落笔时看单据被揉的皱皱巴巴,满脸嫌弃的在单位领导那栏签字,“这种小事情,以後别来找我。”
找陈丰签字这一天,宋槐不会忘记他那张难看的脸,他在高楼大厦里站久了,只能看到蓝天白云。而底下人却被雾霾笼罩,资本永远不会共情打工人。
离开公司後雨越下越大,瀑布一般从天边倾泻而下,雨水成幕围城,宋槐冒雨坐地铁回全季酒店,进门後鞋印在地毯上,白短袖雨点未消,发尾还往下滴水。
雷电不断。
新闻说台风已经在沿海城市着陆,提醒相关市民,最近出门尽可能选择陆上交通工具。
砰砰砰——有人砸门。
还没来得及问,外面那个先自报家门,“是我。”
宋槐刚脱了短袖,听见敲门声又裹了条毛巾,关淋浴给温诚开门。
走廊光线被雷电影响,电压不稳闪烁着,颀长身影挡在门前,看不清脸,他没披外套,单一件白衬衣,从领口到袖口全被雨水打湿,整个人狼狈的站着,寒气一点点渗到屋内。
“按门铃可以吗?不要砸门。”宋槐单手撑门,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煞有介事的问,“你来干什麽。”
“我?”温诚也不着急进,扶着门框看她,“找你分手的,你现在後悔还来得及。”
宋槐睨了他一眼,想关门,却被温诚钻空子,一个侧身就进门,顺带锁上了,她根本拦不住,裹紧身上的浴巾,“你别这样行不行。”
“好,门关了,现在跑不了了。”
“随便,”宋槐声音淡淡的,“有本事你弄死我。”
两人都是落汤鸡,相比他宋槐还算好点,只穿了条米黄色睡裤,浴巾遮挡内衣,露着腰窝和肩颈线条,发丝上的水慢慢滴。温诚挪开视线,克制自己不去看,一把扯下浴巾扔床上,“别遮了行不行,我是没看过还是没摸过。”
宋槐不想拌嘴,只垫脚凑近他领口闻闻,薄荷味的烟。她凉悠悠气息喷薄在温诚皮肤上,害的他呼吸凝滞,忽然燥热十分,他受不了宋槐这样,捏着她下巴推开,“滚蛋。”
“你少抽一支,就能多活几天。”
“少活几天,少受你几天的气,”温诚喃喃着,掏出烟盒倒支烟叼嘴里,倒也不点燃,“这麽一掂量还是早点儿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