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崔莹好似知道那封信语言未详之处暗含的是什么了。
因为满城风风雨雨都在传这件十年难见的奇闻——东宫知道了火烧婚礼之事,责备连家主治家无方,于是令他闭门一月整治家风,期间不得踏出连府半步。
不知情的人在感叹连淮一直深得东宫宠幸,为何会忽然发生这种事。
而知情的人心中都开始发冷。
在青云剑出世的档口连淮被禁足,也就意味着连家在这场战争上失去了优势,甚至有可能因此退出战场。
他们原本都把连家视作最大的对手,因此相互之间或有盟契,而今这个把子忽然不见了,他们之前的策略全都要推倒重来,自然慌了手脚。
这一令来得着实厉害。
马车上,崔莹手中摩挲着信纸张上的棋局,心中思索下一子该落于何处,对路过之处的风景浑不在意。
不知不觉,天色转暗,路过一家客栈的时候,崔莹敲了敲车板,示意今晚就在此处歇下。
“天女大人,那我们先去前面订客房。”单丹道,等看到崔莹点头之后,便让卫昊去定了。
天色已黑,客栈门前人来人往,投宿的人不少,看着竟有几分热闹。
身旁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声,崔莹转过头去,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那是个身着粗布衣服的小孩,手里捧着铜钱,正在和一位公子说话。
“店已经关了,我求了那店主半天,他理都不理我,背着东西就走。”
“大哥哥,你就把这个卖给我吧,我今天要回去送给阿沐的,如果再买不到,回去天就该亮了——那阿沐的生辰就过了!”
听到这脆声声的童音,崔莹心中恍惚了一瞬。
她想起很久之前,她也曾从偏远的地方日夜兼程,只为到城里买一样东西。她到的时候天色已然转暗,那店主还没完全打烊,只是在收拾东西,听说她只想买一根藤枝时,却直接挥赶她走了。
那时她再走去城里就到宵禁时间了,她没钱住店,只能在野外呆呆地守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成为了店主那日的第一个客人,用冻得通红的手买下了藤枝。
如今想来像是上辈子的事,可是被冻得麻木的感觉却依旧那样清晰。
那小孩还在不停地哭诉,一边抹眼泪,仰起祈求的小脸。“阿沐一直很喜欢这个,可是买不起,我攒了好久的钱才攒够……”
换做别人见他鼻涕眼泪烦个没完,早就甩袖走了,而那公子却静静地听着。
“你想买的是这个吗?”他等他陆陆续续说完,从腰间取下佩戴的流苏,“它在你说打烊的那个店里卖多少钱?”
“我看到标价了,是十个铜钱。”
“你有多少铜钱呢?”
那小孩犹豫了半晌,才小声说道:“十二个。”
“好,那我卖你十一个铜钱。”
小孩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只要能卖,他都愿意。
“我不是因为你哭才将东西卖你的,而是因为你多付的一个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