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跟郭崇安的事,他死了,公司倒了,你想让我走,实际,就是让我逃避。”
跟其他人不一样,在“你要加油”“你要勇敢面对人生”“你要撑过去”的助威声中,独独柳回笙一个,让他离开。
柳回笙的眼睫动了一动,啓唇:
“逃避,也是一种办法。可以逃,证明还有路可以走。”
叮!
微风拂过风铃,拨弄出清脆悦耳的金属碰撞声。
谢嘉愕然擡头,看向柳回笙的眼睛瞪得溜圆,那是几个月来,第一次,眼睛里出现光亮。好像一个人孤身走在迷雾重重的森林深处,以为要被荆棘丛吞噬时,脚下突然多出一条小径。
很窄,很细,却十分平坦。
柳回笙看向他,眸底一片澄明,一字一句道:
“既然在蓊城过得不好,那就回到你光鲜亮丽的地方。”
去东京有生路吗?大概吧。因为那里不但有他向往的工作,熟悉的生活环境,还有一个做心理医生的哥哥。
反之,留在蓊城只有死路。
海边峭壁的栀子经受积年累月的璀璨中惴惴不安,石缝的养料贫瘠,头顶的阳光酷烈,叶子一片一片凋落,引以为傲的针刺一根一根枯萎。在晒死丶枯死丶饿死之间纠缠徘徊,直到有人告诉他,大可以摒弃峭壁,奔向浩瀚无边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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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医院,柳回笙收到一条短信,是郭崇安的未婚妻——方卿。
【柳警官,谢谢您和赵警官,我想,这次我要勇敢一点】
勇敢?
柳回笙疑惑。
方卿是这起案子的另一个受害者。被郭崇安精神操纵後一度想要自杀,後来为了昔日“好友”魏静,不惜隐瞒警方,半夜开车帮其“潜逃”。
柳回笙本来看时间尚早,打算打个车去方卿家,开解她与魏静之间因为出身和境遇造成的误会,结果一不留神,被某个人抢了先?
这个“某个人”看来就是赵与。
几年不见,那个说话跟机器一样的赵与,会安慰人了?
打开微信,点开置顶的聊天框,暗调的警局照片的头像在那一刻似乎亮了一些,细长的手指在键盘点击几下:
【笙:在哪?】
【Z:停车场】
【笙:哪个停车场?】
【Z:医院】
【笙:那你上来吧,我结束了】
【Z:稍等】
【笙:怎麽了?】
【Z:上个洗手间】
表面说着上洗手间,实际,刚从方卿家出来的赵某人还隔着遥遥的10公里。嘴硬的代价,就是油门踩到最底,开到医院後还要从地下停车场绕一圈再上来。
“你跟方卿说什麽了?”上车後,柳回笙没有配合赵与的隐瞒戏码,第一句话就拆穿。
赵与愣了一下。
她确定自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眉毛和眼睛的肌肉没有任何收缩,柳回笙不可能从她的表情读到任何信息。
那她是怎麽知道的?
难道是哪个动作出卖了自己?
也,不太重要,不是什麽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很苦恼跟魏静的关系。”
“嗯,然後呢?你跟她说什麽?”
说了什麽,让方卿症结多年的心结豁然纾解?
或者,赵与,你又怎麽看一对同样因现实分开8年的有情人呢?
赵与扬了扬下巴,油门的力度减轻,潜意识呵护着什麽。
“我跟她说,这个世界的容错率没有那麽低。有时候,因为一些事情擦肩而过,可以重头再来。”
柳回笙凝神,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一颤,薄唇微啓,唇畔生花:
“是麽。”
【你觉不觉得,这个世界的容错率很低?两个人明明很相爱,牵着手在月亮下面许下承诺,因为一点毫厘之差,後半辈子就会错过。】
几天前,柳回笙曾这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