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回笙则蹲在死者旁边,一手拖镜头,一手按快门,聚焦到死者头上开始拍照。死者双手被绑在一起,眼睛被黑色布条绑缚,皮肤呈现长期泡水的肿胀和发白,口鼻被鱼虾啃得烂得不成样子。
法医戴着外科手套,指了下死者头顶的位置:
“这里有淤伤,重点拍一下。”
柳回笙照做:“好。”
“还有这里的尸斑。”
“脚踝的淤伤,右边严重一点。”
“手腕这里有受伤痕迹,应该是挣绳子的时候弄的。最开始,手应该是被绑在背後的。”
。。。。。。
法医说哪里,柳回笙便拍哪里,甚至还多拍了一些细节,比如绳结的形状,手表的牌子等等,期间没半点惊惧。要知道,这种程度的死状,很多有刑侦经验的警员都不一定能接受。
“可以啊。”转头看向赵与,赞赏道,“赵队,你们组这新人不错,很淡定,有大将风范。”
赵与赞许地点头:“她是侧写师,之前在美国办案。”
“侧写师?”法医讶异,紧接着看向柳回笙,“之前他们说重案组来了个很厉害的侧写师,一连破了两个大案子,就是你?”
柳回笙颔首:“是大家一起破的,我只是起点小作用。”
法医说:“你太谦虚了,我们法医组的同事都听说过你。好了,我要先把尸体运回去,做一个详细的鉴定,希望报告出来之後,对你们破案有帮助。”
“好,辛苦您了。”
“分内事。”摘掉外科手套,转身跟赵与握手,“那赵队,我们先走了。”
“好,辛苦你们了。”
随後,死者被几个警员联手装进尸袋,搬上法医专用的警车,在汽笛声和远方媒体的闪光灯中远去。
秦松带两个目击者回警局,忠哥则按赵与的指示,带着小飞等人去附近的街道调取监控。剩陈豆豆一个,在尸体的馀悸久久不能抽身,缩着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抱着相机的手痉挛到发白。
柳回笙扣上镜头盖,让相机挂在脖子上,手则空了出来,轻轻拍了下陈豆豆发抖的肩膀。
“刚开始是这样的。”
没有嘲笑,也没指责,只是温和地宽慰。
陈豆豆自咎地憋着嘴,眼睛圆溜溜的带着湿意:“我就是感觉,我太差劲了,什麽都做不好。”
“哪有?”柳回笙纠正她,“你能突破心理防线,敢去拍尸体,就已经进步了。”
“这又不够。”陈豆豆着急,“哪有侧写师怕尸体的?”
“我刚开始接触侧写的时候,也这样。又不是地狱里长大的,刚开始看到尸体,害怕丶呕吐,是正常反应。不信你问赵队,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反应?”
陈豆豆半信半疑地看向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赵与,抽噎着问:
“真的吗,赵队?”
赵与不擅长安慰人,从前执行任务,也没有给下属做心理工作的经验。何况还是陈豆豆这种,只做过文字工作,非要跟着柳回笙学侧写跟到犯罪现场来的新人?
但面对那双单纯的真切的眼神,以及柳回笙好整以暇的目光,嘴巴不知道为什麽就听话起来。
“嗯。刚开始,总需要一个过程。”
终于,陈豆豆心里才好受一些,发誓说:“下次,我一定要进步。”
“嗯。”柳回笙带着她往前走,“跟你分享个经验。”
“笙姐你说。”
“你看到死者,不管死因是什麽,死状是什麽样子,不用害怕,因为你是来帮他的。他身上的伤痕丶伤口的形状丶面部的表情,都是他临死前传递给你的信号。你试着把这些当做救他的工具,就会觉得多了一种使命感,从而忽略恐怖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