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
“嗯。葛莉不肯说的那些事,没准班主任知道。”
这个说法,柳回笙是赞同的。距两个死者上高中过去没几年,又是属于比较难管的类型,班主任一定有印象。
“好,那把奶茶拿了就走吧。”
说话间,目光一直未从眉毛那道疤收回,似乎透过这道浅浅的疤痕,穿越到几年前,那个生死一线的夜晚。
不多时,奶茶已经做好,店员分别给她们戳开,递上前来。
赵与见柳回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擡手把两杯奶茶都接了过来,目光被珍珠奶茶标签上的“全糖”烫了一下,思忖着,要不要让柳回笙少吃点糖。
话没开口,便听这人沉沉地问了一句:
“那时候很疼吧?”
赵与愣了一下,“什麽?”
柳回笙接过奶茶,眼帘半垂,没喝:“你的脸,那时候很疼吧?”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赵与做表情了。而即便一个再冷漠的人,脸上的肌肉也是可以正常运转的。起初,她以为赵与面冷心冷,对她不愿再付出任何情绪,哪怕是一个简单的表情。
後来发现,不是的。
赵与也会惊讶丶愤怒丶伤心丶焦虑,但无论何时,最容易出现肌肉牵动的额头,都没有任何变化。
她知道,赵与失去了做表情的能力。
赵与捏着奶茶,没有说话,狠吸了一口白桃乌龙,觉得太甜,不知道为什麽柳回笙天天说这玩意儿是苦的。
“以前出任务,我自己不小心。”
她说得很轻松,因为都是过去的事情。
柳回笙问得很巧妙,问的是那时候很疼吧,而不是你的脸怎麽弄的。事实上,如果柳回笙居高临下地质问“究竟发生了什麽”“你赶紧告诉我”,赵与是不会说的。
尽管,她从前对柳回笙俯首帖耳,自称是神明的信徒。
但正如柳回笙所言,自称信徒的赵与,心里住着一个格外高傲的灵魂,
心疼之馀,柳回笙陷入不解,吸了口珍珠奶茶,一颗珍珠也没吃到,嘴里苦哈哈的。
擡头,望向步行街边歪歪倒倒的蓝漆路牌,心生感慨,问:
“警察的职责,到底是什麽呢?”
顿了顿,又道:“一定要把命交出去,才算尽职麽?”
那一刻,赵与的目光凛然,像极了贡嘎山头明耀璀璨的金辉。
“我愿意付出生命。”
她说道。
柳回笙凝望着她。须臾间,眼睛似乎听从了冥冥之中的指示,以一种自下而上的视角,仰望她身上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光。
许久许久,她喃喃自嘲:
“赵与,你真的很过分。”
如果你堕落沉沦,平凡糊涂,干一份不高不低的工作,揣一颗不冷不热的心,目光只能看到眼下,思想只能企及当前,浑浑噩噩地被社会磨平棱角,陷入不伦不类的人生陷阱,我会把我的爱永远埋葬在八年前的银杏树下。
你没有。
偏偏你身上的光芒比任何人还要炫目,热情比任何人还要浓烈,双手捧着那颗一以贯之的赤子之心,那样澄澈丶神圣丶不可玷污。
那样的你,我怎能不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