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在何处,为何不见?”
杨竣环顾了院子一周,却没有看到袁夫人出来迎客,皱着眉问仆人。
仆人躬着身子,将头低了低,迟疑片刻怯声道。
“方才女君往公子院子里去了,想来是有些事要吩咐公子。不如先由小人带着宾客到正堂去。再遣人前去告知女君?”
杨竣摆了摆手道。
“不必了,我亲自过去看看。你先把大将军带到正堂。”
杨竣对陈荣躬了躬身,作揖道。
“大将军,有失远迎,还望见谅。我先去看看我这孽子,失陪了。”
陈荣颔首微笑道。
“那好。我便在这等着。”
杨竣像一阵风似的刮进了杨濯的院子,正好撞见杨濯拿着一根树枝逗弄缸中的鲤鱼。袁夫人作势要夺过他手中的树枝,又苦口婆心地劝导。
“儿啊,可不能整日耽溺于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学不可以已,你如今的正事便是将心思放在读书上。”
杨濯面上不悦,拧了拧眉,往旁边闪了闪,没让袁夫人抢走那根树枝,反而发了狠地往水里一顿乱戳,覆在水面上的一层薄冰不堪重负,四分五裂的,成了冰渣子。缸里的几尾鱼受了惊,急遽地收了尾,在缸里四处乱窜,激得上面水花四溅,溅湿了他和袁夫人的衣角。
杨竣看到这一场面,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子,气得在原地跺脚,大声吼道。
“孽畜!”
一见是父亲来了,杨濯立马将树枝扔到了一旁,低着头乖乖地拢袖而立。
杨竣听袁夫人的话,猜到儿子许是又闹脾气不肯读书,还要母亲亲自来劝导,心里更来气了。擡起手臂指着儿子骂道。
“看我待会儿怎麽收拾你。”
他本就生了一副威严的相貌,生气起来两只犀利的眼瞪得圆圆的,两眉又一扬,如同猫头鹰一般。
杨竣想起还要迎客,便敛容对袁夫人道。
“大将军来了,随我去迎客。”
袁夫人应了一声,便低着头随着杨竣出去了,临走前担忧地看了儿子一眼。杨竣走到半路突然折返回来,见杨濯目光散漫地立在院中,衣袍大半被水濡湿成了深色,又禁不住破口大骂道。
“你这蠢材,立在这里做什麽?家里来了客人,你难道要以这副污秽模样见客人吗?”
袁夫人朝儿子摆摆手,着急道。
“还不快去换一身整洁的衣服。”
又转头对着杨濯旁边的侍者吩咐道。
“小乙,快带公子去换衣服,就那件白色缎底有瑞兽纹的袍子。”
杨濯垂着头,一副沮丧模样地随侍者去了厢房里。小乙在衣箱里翻找衣服,杨濯坐在屏风後的一张枰上突然唉声叹气起来。
“气死我了,这群没用的东西。平日里我好吃好喝地供着,连一只鸡都追不回来!我还不如养一群狗,狗不仅听话,还能咬坏人!对了,我回头要让他们把那个庶子捉回来!必须由我亲自审问!”
杨濯一提到那个放跑了他鸡的小子,一下提了精神,两手在胸前交叉,腮帮子鼓鼓的。口里还恨恨骂道。
“偷鸡贼,要是让本公子捉到,我一定把你千刀万剐,再丢进油锅里!”
小乙已经找到衣服了,正拿着衣服转身向屏风走来,听到了杨濯的咒骂声,叹了一口气道。
“公子你可不能再说这些话了,特别是在主君面前。主君本来就很生气了,你这番话要是给他听到了,你拿千金买鸡的事可就保不住了。”
“我又不在他面前说,怕什麽。怎麽,钱就这麽打水漂了,还不准人生气?这是哪门子道理啊。”
杨濯赌气道。
小乙替他解开原先湿透的外衣,放在一旁的衣桁上,又抖了抖那件瑞兽纹白缎底袍子,缎面上闪着银白的光。杨濯配合地展开双臂,小乙将宽大的衣袖一边一个地穿进去,口里还不忘叮嘱。
“公子,你有时太过执拗,主君有时又过于严苛。你为何就不能退让一步,非要和主君争执不下?和主君争执又能得到什麽好结果?每次吃苦的到头来还是公子你自己。”
杨濯心里吃了一惊,连下人都要来插手他们父子的事,只感尊严扫地,气恼叫道。
“是谁教你妄议主人的?”
小乙低下了头,敛声答应,不敢再议论了。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公子,大将军已经在前堂等候多时了,主君遣小人带公子过去。公子可整饰好仪容了?”
作者有话说:
注:
[1]战国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