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33章战栗
简欣兰的泽禾之行非但未能如愿,反而令宋鸢与简珣産生了巨大隔阂。
宋鸢来时有多欣悦回去便有多低落。
十七那日突然主动请辞回京。
程氏不咸不淡地挽留。
宋鸢心底悲苦,年幼相识,长大一见倾心,却因变故断送前缘,原以为只要与心上人携手争取或许还有一线转机,无奈妾心如故,君心转移。
宋鸢匆匆拜别表舅母程氏,假装没瞧见阿娘满脸的失望与不解,含泪撰写书信一份,托仆婢转交简珣。
信中所书寥寥几行字:闻君有他心,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简珣坐在书案前,晨光落在他微凉的容颜。
黄时雨报喜不言忧,一头扎进姐姐怀里给她看简珣写的放妾书,绝口不提两千两巨债。
事情真的这麽容易吗?
姐姐微笑看着妹妹,天真无邪,明媚如此。
黄时雨把头歪在姐姐肩膀,简允璋是君子,君子可欺以方,她欺负了他。
两千两借出去不知能收回多少利息,她却一分也未许,甚至何时还清都是模糊的,因为很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那还许什麽。
而他也未揭穿她的自私自利。
仅靠甜水铺子的微薄收入,便是不吃不喝生生饿死,黄时雨也无法一年内拿出三百两。
幸而天无绝路。
只要考进画署,成为画员,她就能得到朝廷下发的二百六十两贤才优恤金。
先凑齐三百两再说。
先帝崇文,大力推行诗画,举清泉石上居选贤任能,每三年一次大考,每届应试不下八百馀人,中者却往往不足十人,因时间皆与乡试同年,被时人戏称小乡试。
亦是布衣百姓跨越阶层的唯二捷径,仅次于科举。
八百,比起科举考试的人数恰如九牛一毛,盖因画道极耗钱财,非家底殷实无法精于此道。
不怪简珣评价黄时雨喜欢的东西太过烧钱。
黄时雨自己也很纳闷,分明乡野出生,缘何就痴迷画道?
仿佛与生俱来的,是刻进骨子里的东西。
她想起华山长有位画署的闻姓好友,简直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黄时雨有一肚子的问题徐徐图之。
秋分回到甜水铺子,就开始认真准备蛋黄酥,小吊炉烘烤,酥脆入口即化。
她都能想象华山长咬一口幸福地眯起眼。
在成为画师这条路上,黄时雨可谓是习得一身五花八门的本领。
天微亮她就巴巴儿的往书院赶,兴冲冲来到了华山长学馆,从门口探出半颗小脑袋。
韩意淮正与华山长面对面下棋,馀光一闪,嘴角溢出了笑意。
他的目光投向她,眨了眨,似乎在说“看什麽看”。
黄时雨美眸微睁。
“小丫头来啦。”华山长早就饿了,连忙招呼她。
“华山长安。”黄时雨将食盒递与小厮,又对韩意淮道,“思渊兄好。”
韩意淮颔首,看上去心情不错,忽然对华山长道:“现在我要把人带走咯。”
华山长胡子一抖,“不行不行,你一个小子要带姑娘家去哪儿,多不合适。”
韩意淮的笑意就淡了,拈棋擡眸。
华山长气势顿时弱了三分,小声咕哝道:“她还不满十六,何必呢,殿下身边又不缺人,弄回去也只能当侍妾,把人小姑娘身子都糟蹋坏了。”
“不是,您老在想什麽,今儿她本就该给我请安,我能对她做什麽。”韩意淮失笑道。
大家都是男人,能想什麽心里没点儿数吗。
只不过华山长是老爷爷,已经对年轻小姑娘失去兴趣,只把黄时雨当小孙女看,但不代表他不了解肃王这个年纪的男子在想什麽。
韩意淮眉间隐现羞恼之意,神色也沉了下去。
小王爷再和气也是小王爷,岂能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逆了心意,甚至妄自揣测。
于是那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独有的压迫力立刻显现,连门口的黄时雨都受到波及,如此低压令她周身不适。
心道思渊也太失礼了。
身为晚辈怎能如此直视长辈,不,那都不叫直视,分明是睥睨。
华山长不敌,只好拿出气势压黄时雨,板着脸呵斥:“这里有你什麽事,还不快回家。”
可我还有好多问题呢?黄时雨不大情愿,却也是个听话的小孩,只好欠了欠身怏怏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