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敢在他权领的画考兴风作浪,弄出丑事,他势必要她好看。
这日程管事面如缟素,战战兢兢告退。
回去就开始思索如何在肃王跟前回话。
按说肃王也就是送黄时雨回舍馆,但这段路也确实足够发生点什麽,她想起肃王宽大厚实的马车,连忙摇了摇头,既是路上自然没有地方煎药,那黄时雨可就真有可能有孕。
真晦气啊。
都是活祖宗。
国子监的四门学严格遵照旬假制度,如若逢节气则在旬假上叠加。
简珣算了下日子,下元节陪伯祖父,十七正好陪梅娘,上次只逛了东市,两人约好下次逛西市。
东市周遭的府邸全是达官显贵,王公贵族,有钱归有钱,但日常所需肯定是由家仆采购,毕竟谁家朝廷命官也不至于跑街上打酱油买醋,这就导致客流量远远低于西市。
因而东市的铺面多以奢侈之物为主。西市则包罗万象,蕃客胡商来往不觉,下至针头线脑,上至琉璃珠宝,无所不有,无所不全。
还有光怪陆离的西域幻法表演(注,相当于现代的魔术),以梅娘的性格见了怕是再不肯挪动脚步。
简珣心里想着梅娘,下元节大清早即吩咐福生前去画署考生舍馆送素馅糍粑和蜜桔,还有一盒梅娘爱吃的核桃酥。
安国公在政事堂用过皇帝赏的素馅糍粑,就打道回府,五个後辈也整整齐齐来到了砌园给他老人家请安。
这日大家无不沐浴更衣围坐书房山谈经论道,年轻人高谈阔论各有所长,难免想在祖父(伯祖父)跟前表现。
五个孩子,年纪最大的已经入仕,二十有五,最小的允璋则还差百日才满十六。
头几年,允璋这孩子除了会念书以及相貌异于常人,其馀表现并不突出,大有成为书呆子的势头。
安国公的注意力很少放在平庸的孩子身上,却时不时会关注一下允璋,觉得这孩子怪异,尤其今年开始,当男孩子满十五岁後,稚嫩感越来越弱,随之而来的少年感则越强,允璋看起来骤然变化。
那种流于表象的平平充满了安定的力量,行止不急不躁,国公爷仔细回想了下,终于发现允璋的怪异之处,他身上好像从未出现过与年纪匹配的孩子气。
国公爷见过许多孩子,却没见过没有孩子气的孩子。
他不动声色的目光掠过简珣。
这孩子一如既往擅于倾听,言简意赅,但说出的话往往坚定有力,言外之意深远,另外四个几乎跟不上他的思维与理解,更可怕的是还不自知,他却始终面色如常,也不多加解释。
越听越有趣。
国公爷终于开始正式关注这个若深潭一般沉静的“平庸”侄孙。
巳时,简珣留在砌园的竹轩小憩,廖叔前来通传伯祖父有请,他立即整理衣冠往书房山走。
他是五个兄弟中唯一还未通过乡试的,伯祖父难免记挂上心,只是没想到伯祖父为他安排的老师竟是翰林院的掌院叶学士。
叶学士身为翰林院之首,虽说只有正五品,但说话可比许多正一品还管用。做为皇帝的贴身文学侍从官,皇帝的机密决策丶任免讨伐无一不先经过他,由他的手修改或起草撰写,甚至直接替皇帝拟定。
可以说叶学士的每一句话都能影响甚至主导皇帝的决策,乃当之无愧的实权宰相。
京师有两种官不能以品级定尊卑,说的便是翰林学士与御使大夫。
正五品已经能牵动皇帝,再高可就要逆天的。
简珣不无惊诧,双手捧着伯祖父赐予的名帖,肃了肃容色,将名帖收好,然後撩起衣摆跪地稽首叩谢,“侄孙定不负伯祖父拳拳栽培之恩。”
安国公颔首,“去吧。”
“是。”简珣再一叩首起身,胸臆有无数情绪在涌动。
千言万语最後只变成了一句,想对梅娘说:等我再长大一些,就能完全保护你了。
下元节这日黄时雨在公厨用了一顿斋饭,就回了舍馆。
恰巧福生赶到,两下里相遇。
女孩们有意无意侧目,又在远处回头张望,不是吧,真就隔三差五来一趟!按这个频次干脆住京师得了。
福生笑嘻嘻道:“给,这是少爷写给您的信。”
“有劳福生小哥。”黄时雨摸了摸袖子,从设色场而归,没带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