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76章晕眩
藏画楼一共分三层。
第一层主要做为官员丶女工的当值场所,处理大小事务,黄时雨和袁艺学的廨所即在此。
最上面一层收藏古今大家名画,皇室成员肖像等,乃皇帝的私人藏画所。
第二层为画署的裱画司。在此当值的裱画师,享有整个画署最高的俸禄,除此之外,每当重新装裱或者修复古卷,他们拿到的赏赐也令其他人等望尘莫及。
袁艺学对这群人没啥好印象,技艺有多高脾气就有多糟。
黄时雨对裱画师的印象仅限民间,就一个字“贵”。
每家裱画铺子要价不同,唯一相同的点仅有贵,关键排期还长,至于要多长,那得看裱画师的个人习惯与技艺。
所幸她的画儿都由阿珣亲自裱褙。
无所不能的阿珣不仅会裱画还教了她不少常识。
仔细一想,她还从未操过裱褙的心,也从未体验过普通画师的“疾苦”。
“不愧是状元郎的娘子,连裱褙的银子都能省下。”袁大人嗑着瓜子,顺道给黄时雨上了一堂课,三分画,七分裱,裱画如病延医,医善则随手而起,医不善随手而毙。
每个大画师的传世佳作背後必定有一位匠心独运的大裱画师。
二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
但一副好的作品,裱画师的功劳远大于大画师。
为世人铭记与颂扬的却是大画师。
唯有大画师自己才懂裱画师有多重要。
一副名画遇不到好的裱画师,至少失色三成,早晚湮灭于时光长河。
但一副普通的画,在裱画师手里可以增色七成。
当画师得遇好的裱画师,恰如伯牙遇子期。
袁艺学啧啧道:“小闻大人便是这世上最好的裱画师,你寻个机会求他为你裱褙一副。”
机会渺茫,渺茫也值得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黄时雨纳罕道:“他不是大画师吗?据说水平丝毫不啻于闻大人,因掌骁影卫才未能画考。”
“是啊,他是大画师,但谁也没规定大画师就不能是裱画师……”袁大人没想到黄时雨如此孤陋寡闻,“有无可能小闻大人两者兼备!”
她拍了下大腿,“天老爷,你不会以为他单靠画艺赢得天下画师臣服神往的吧?”
文人相轻,画师也相轻的,单纯为大画师,画道诸多才子怎可能一心敬仰他!
“你不知有多少大画师不远万里进京拜访,唯求小闻大人裱褙一副,此生足矣。”袁大人语重心长道,“求他裱画的比求画的心更切。”
能得他亲手裱褙润色,想不出名都难。
“裱画工艺繁琐,没个三五年出不了师,出师也不代表精通,‘会’与‘精’之间差之千里,但‘会’总比一点不会强。毕竟世间能有几人样样精通的,大部分人把一件事做到精已是了不起。”
时下同时兼顾大画师与大裱画师不出三人,其中小闻大人与陆宴最为出名。
然而陆宴仅裱褙自己的画,不提也罢。
说起陆宴,黄时雨少不得心虚,支支吾吾应着,袁艺学兀自滔滔不绝。
黄时雨是一根筋,痴儿似的埋首画道,又有简珣裱褙,竟忽略了装裱的重要性。
考虑到相辅相成的关系,她下定决心重视起来,举凡有空就去书房跟着阿珣学习,将来按自己的喜好与审美妥善处置自己的心血。
谓之敝帚自珍。
裱画本身的意义就是为了丹青的长久留存与鉴赏。
黄时雨觉得小闻大人与陆宴那样的才算一个完整的大画师。
而她,也要成为同样的人。
豪情壮志立起来轻松,做起来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