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88章红叶
梅娘说的话仿佛是一双柔软的手,把简珣的心脏捧进了冰水里浸透,从头皮漫延而下。
他几度哽咽,眼眶泛红了一片。
良久,一滴泪沿着又白又薄的脸颊悄然滑落。
半边身子都快要被他抱麻了。黄时雨只能侧着脸贴在他胸膛,想要擡一擡头,却勉强瞧见了他的下颌。
也许,阿珣并不开心。
哪怕对方是蕊珠,他也不开心。
因为当时的他喝醉了,不清醒,将心比心,谁愿以最狼狈的模样与人发生亲昵之事。
哪怕对方长得再好看。
她太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于是也环抱住他,努力垫着脚攀着他肩膀,竭力与他相互依偎取暖,如同安抚曾经无助的自己。
“梅娘,我不喜欢蕊珠,从未与她私下独处过,昨晚的事太奇怪了,这不像我。”简珣从沉重打击中浮出水面,一点点恢复清醒。
黄时雨纠结地闭上眼,“可是,蕊珠身子已经给了你,你不负责吗?”
“我不会负责。”简珣的目光越来越冷,“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倘若真是我做的,我自会补偿蕊珠,再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也就是他不认。
这一晚不论真假,他都不认。
“你,是不是在心里偷乐?”他缓缓松开她,双手捧起她的小脸,垂眸与她四目相抵,“尚不知真假,你就拿来相抵自己婚前婚後的不贞?”
“咱俩可不一样!”他惨白一笑,“我从未瞒着你接触其他女子,更没有利用她们的倾慕趁机发生肌肤之亲,而你,一再背叛,直至今日还与那人不清不楚。我连知情都不配,还要受你冷落。梅娘,我们完全不一样,你,辜负了我。可你明明说过永远都不负我,永远记得我的好!”
黄时雨呐呐无言,艰难地拉回神志,却唯能道一句苍白的“对不起”,然後轻轻擦拭他脸颊的泪珠,却越擦越汹涌。
原来他委屈之时也会哭,像她一样难过。
书房外,丫鬟们有的钻进茶水房有的站在廊下,竖齐耳朵偷听屋里动静。
曹妈妈在园子里盯半晌,也竖着耳朵听,可惜什麽声响儿都没有。
谁也不清楚小两口正在做什麽。
话分两头,说回这厢的清苑。
程氏也不好过。
今早之事,举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会默认,毕竟酒醉误事,算不得大过。
在不得罪妻子的前提下还能抱得美人归,这麽好的台阶程氏都为简珣铺好,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竟不肯下。
只默许蕊珠搬进一间比从前宽敞的屋子。
日子古怪而静谧地翻了又翻,惴惴不安的曹妈妈带来一则消息:“少爷在书房一连歇了六晚。”
既没去上房找梅娘,也没有去西南角蕊珠房里。
他白日上衙,晚上回府面也不露。
听说进食也不如从前,几经打听才知是因大病一场,烧得滚烫滚烫,持续了两日,天天还像没事人一样上衙。
“夫人莫要惊慌,少爷目下已经没有大碍,素秋亲口说的。奴婢为此专门守在梅斋园子瞧过,看见少爷走路平稳有力,郎中也说他可以停止汤药。”曹妈妈字斟句酌,低声细语道,“是了,昨晚少爷歇在上房,中间要过一遍水,再多的奴婢也问不出啥。上房的丫鬟如今都不怎麽听奴婢的话。不过既然都要水了,想来已经和好。”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打架”,知道“打架”了多半是没大问题。
阿珣是个傻的,但凡梅娘肯哄他一哄,什麽事都没有。
程氏疲惫地叹了口气。
蕊珠被安排在紧邻梅斋的小跨院,院子还算清幽,唯有一间西厢房并一间耳房才属于她。
少奶奶赏了她两套足金的头面,外加双倍月例,是个心善又容得下人的好奶奶。
少爷,却什麽都没给她,连句温存的话儿也没有。
十六那日她并没有睡着,也不敢睡,担惊受怕了一晚怎可能眯住眼睛。然而曹妈妈告诉她,只需流眼泪不说话少爷就一定会怜惜,男人都这样,对柔弱的女人狠不下心。倘若少爷醒来动了欲念,她就推说身上疼,不方便。少爷仁慈,定不会为难她。
只要少爷认了就算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