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90章此去
关着门说了这麽久的话,也不知在嘀嘀咕咕什麽?蓝素馀光时不时瞥向闻大人房间两扇紧闭的门,想贴近了听一听,偏偏姜意凝就在跟前,自己若鬼鬼祟祟的,少不了又要被她取笑。
门扇倏然“吱呀”一声打开,黄时雨从屋里走出,面色如常,在蓝素疑窦丛生的注视下从容离去。
走路的背影十分专注。
一径拐进右边的甬道,头也不回。
袁艺学半眯着眼立在廊下,等了半盏茶工夫,黄诏侍的身影终于映入眼帘,她连忙迈着小碎步迎上去,“黄诏侍,下官去吏部问清楚了,昨儿他们确实收到了刘画员的申状(注,离职申请),不过又让下官带了回来,说得盖上您与闻大人的印章吏部才能审核。”
这是一名末流小官员的离任流程。
得亏是不入流,盖几道章,吏部审核之後没有大问题通常都能通过。相较而言正七品往上的离任才麻烦呢,层层审批,最後报到皇帝跟前,皇帝准了方才算告成。
这名千辛万苦考进画署,勤勤恳恳四年的刘画员,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递交申状。
因为是藏画楼的画员,属于黄时雨的“管辖范围”,她免不掉操几番心,一来是职责所在,二来是惋惜不忍。
上午遣人去了趟刘画员家说明申状不合理之处,下午她家就来人重新递交,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夫君。刘画员夫君讲话温文尔雅,十分有礼,整个过程没啥阻碍,办得相当顺利。
袁艺学在支摘窗後瞄了会,拐一拐黄时雨胳膊,“咱们画署又不是不给女官生孩子,足足歇一年呢,生完调养好继续上衙,他倒好,直接给媳妇递了申状。”
女画师,抛开那些家境极为显贵特殊的不讲,大部分婚姻艰难,一旦成亲有了孩子,在各种世情的压力下,多数都会辞官回家相夫教子。
在这里待的最久的不是和离便是寡妇。
闻大人是後者,袁艺学是前者。
不过袁艺学和离并非夫家不支持她做女官,相反,前夫还与有荣焉,因为女官不仅有丰厚的俸禄,说出去也体面,但袁艺学还是选择和离,皆因她前夫终日与小妾厮混,被小妾捧得不知天高地厚,吃喝无忌,饮酒无度,再加上沉湎美色,便宛如发了面的馒头似的鼓起,胖若两人。
而她只喜欢一把细腰的男人,不仅细还得结实,最好像小闻大人那样。
实在无法接受前夫从玉树临风的小郎君变成了猪妖,袁艺学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和离了。
理由竟不是因为夫君偏宠,而是他变胖变丑……
黄时雨瞠目结舌。
可惜袁艺学的底气非寻常女子所能有。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官拜正二品的大员祖父。
今年下了一场瑞雪,冻死不少害虫幼卵,预示着大康即将迎来下一个丰年。
而黄时雨和简珣也迎来自己的十八岁。
两人一个会哄一个不记仇,倒也磕磕绊绊走了过来。
谨记上回在宫城吃的教训,黄时雨等闲不敢出藏画楼半步,竭力避开接触男子的可能。
以她对简珣的了解,盯着她的绝对不止宝络一个。恰好藏画楼的粗使婆子与女工比别处都多,倘若有心又舍得银钱,收买一两个倒不是不可能。
这事儿他绝对做得出。
从她无法自证也无法清楚交代那一刻,就彻底失去他的信任。
没有人能接受背叛,简珣也不会例外,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不是不恨,只是拿她没办法。
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杜绝後患,譬如将她关在家中,再给吏部写一份申状断她後路。反正不会有人在乎她的离任是否出自真心。
能给予自由的人,自然也有全部收回的能力。
说句可怕的,连她的小命都是他的。
可那样又有什麽意义……
不是鲜活的快乐的梅娘,一切都没有意义。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从一开始就定型。
她是他宠大的,就注定她不会从心底惧怕他,正视他,如今悔之晚矣,强行给她些颜色瞧瞧,只会适得其反。
简珣能给黄时雨最重的惩罚也就在床上了,几乎将所有空馀时间都用来陪她,让她又哭又叫,快乐到流泪。
正是精力旺盛不知疲倦的年纪,一遍遍地挥洒雨露。
偶尔拌嘴,也不耽误他冷着脸按住她云雨一番。
他引领她食髓知味,体验到身为女人的美好。
渐渐与他共沉沦。
简珣只有黄时雨,且如此频繁同房,仍旧一无所获。
有段时间他不得不怀疑自己,于是多番请医问药,上至御医下至民间郎中无不认定他极其康健。
清明节後,程氏带着黄时雨再次去庙里进香,拜一拜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