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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向阳在病床上醒来。

病房里只留了一盏暖灯。

顾诀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视线透过窗户望出去，只是在发呆。

“为什麽要答应他？”向阳偏头，艰难开口。

他的嗓子里都是血腥味，说话时往上翻涌，让他有些作呕。

顾诀的视线落在他脸上:“那你为什麽要跟踪他？”

向阳的喉咙上下滑动着，但什麽都没能说出来。

“你早就察觉到李隼的动作，是麽？”顾诀分明是在猜测，语气却是笃定的:“所以你没有出去打工，而是一直跟着他。”

不过很遗憾，他被发现了，还被李隼的人抓住，打了一顿，像流浪狗一样被扔在街头。

“什麽时候察觉的？”顾诀看着他，倒是有些好奇，毕竟向阳出狱之後，一直都沉迷于赌博。

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向阳也不再隐瞒:“五万块钱。”

那个时候他就发现，好像冥冥之中一直有一双手，把他往绝路上推。所以他顺着对方，假装沉迷于赌博，直到顾诀的照片被曝光，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对方的目标不只是他，更重要的，是他身後的顾诀。

顾从军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啓发了李隼，如果向阳也成为这样的赌鬼，那麽顾诀还会选择他吗。

答案显而易见。

向阳不动声色，继续跟顾诀借钱出入于这些场所，最後找到了李隼。可惜，他没能成功，还掉进了李隼的圈套。

李隼用顾诀的电影发布会威胁他，逼他签下一百万的借条。如果他不签，李隼就会在发布会让顾诀身败名裂。签了，债就是向阳的，李隼最多找人打他一顿泄愤。

向阳不敢赌，他害怕李隼真的会这麽做，他知道顾诀有多重视这部电影，更清楚顾诀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所以他答应了。

字签的很困难，因为他当时已经被打的体无完肤，连擡手臂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惜，李隼是个言而无信的畜生，不仅没有做到自己承诺的事，反而利用他骗了顾诀的一百万。

“为什麽不告诉我？”顾诀神色冷静。

向阳顿了顿，把真话咽进肚子里:“没必要，他是冲我来的。”

顾诀的冷静被这句话打破，他突然笑了一声，尖锐的不像他平时的模样:“所以呢？现在还和我无关吗？”

向阳沉默，良久，他擡眼和顾诀对视，语气很郑重:“你不用答应他的条件。”

“那我要怎麽做？”顾诀轻飘飘的反问，却对向阳的回答没有丝毫期待。

“开个发布会，澄清当年的事情。”向阳撑起上半身，靠着枕头半坐在床头:“我会帮你。”

顾诀觉得他真是异想天开，甚至天真到有些愚蠢:“你觉得谁会信？你也听到了，他手里有录像带。”

“就算你伤了他，那也是自保！”向阳的语气沉下来，听起来更像是抚慰:“那不是你的错。”

没用了，一切都晚了。

顾诀在心里说。

当年的事情，他的的确确是受害者，可他没有任何证据，就连李隼都没有对他有过实质性伤害，甚至连非法囚禁都算不上。

可他捅伤李隼，向阳毁了他的眼睛，却是板上钉钉。

顾诀没有反驳他，只开口问:“你能拿出什麽证据？”

向阳却不再说话。

他咳嗽了几声，因为太过用力，伤口拉扯着，连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于是他捂着自己的腹部，蜷缩身子，希望能减轻这疼痛。

顾诀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就心软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从头到尾不都只有自己吗。向阳报复李隼，入狱，现在又受伤，说白了，都是拜自己所赐。

“向阳，”顾诀起身，走到床边，伸手替他摁响呼叫铃:“为什麽要替我做这些？”

这麽多年，顾诀一直一直在逃避。逃避自己的感情，也逃避向阳。

不仅仅是因为赵玉，更因为在他看来，自己好像成了他一切不幸的开端。于是愧疚越来越深，越来越厚，将他那点心思彻底掩埋。

反正这一切都要结束了，顾诀突然想听到一句答案。

哪怕是谎言。

顾诀低头，目光错开向阳落在白色的被子上，连向阳下一句是什麽都想好了。

“顾诀，喜欢我是一件让你感到痛苦的事情吗？”向阳仿佛看透他的心思，却偏偏要背道而驰，没有谎言，没有欺骗，他将这些年藏在心里的话终于说出来。

顾诀神色怔忪，擡头时撞上向阳的目光:“我总想离你近点，可我往前走一步，你就退百步，好像我是什麽蛇蝎猛虎。”向阳苦笑了一下，他的嗓子里仍旧含着血气，声音也很哑:“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忍不住凑到你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