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应答。
向阳把门砸上,出去一趟,回来时手上提了各种液体营养剂和葡萄糖。他把这些东西兑成水,哪怕顾诀拒绝,向阳也能有办法强迫他喝进去。
这样互相折磨的日子过得向阳精疲力竭,可他仍旧不愿意放过彼此。
有时候,向阳会强制把顾诀抱到自己怀里,搂着他睡个午觉。在午後静谧的时光里,也会做梦梦到很多年前的事情。
醒来总要因为现实的落差而难过。
向阳也不明白,他和顾诀,怎麽会走到今天这个境地。
因为还债的缘故,向阳又开始搬石头,晚上回来的很晚。顾诀不会等他,但床头那盏小夜灯,从来都是向阳熄灭的。
顾诀的精神越来越差,嗜睡,头晕,有时候会突然耳鸣,全身疼痛。这些向阳一概不知,他陪顾诀的时间变得很少,大多数时候都在干苦力活儿。
顾诀感到疲倦的同时,向阳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可他天性倔强,宁肯两个人就这样熬一辈子,也不愿意去想另一种可能。
直到某天深夜,顾诀睡不着,坐在面向窗口的一侧床边,双眼无神的盯着窗外的黑暗。
向阳很快察觉他的动作,坐起身从後环抱着他:“怎麽了?”
他以为顾诀不会回答,事实上,顾诀已经很久没有开口同他说过话。
可是顾诀眨了下眼睛,缓缓回头看着他:“向阳,你恨李隼吗?”
向阳几乎下意识点头。
顾诀就笑了一下,笑的悲哀又绝望:“可你现在和他有什麽区别呢。”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狠狠砸在向阳心里,几乎翻出通天的海浪。向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样的举动,带给顾诀的竟然不是救赎,而是绝望。
像一场悲剧的重演,而顾诀重复经受,沉默无声。
“我……”向阳开口时卡顿,所有的解释在此刻仿佛都成了借口,成了利刃。
说不清是什麽情绪,但向阳的确在顾诀面前失控了,他松开手往後挪,和顾诀隔开距离:“你一定要这样吗?”
他看着顾诀的眼睛,说出的话比利刃还尖锐:“何娣丶赵玉,接下来是我吗?你一定要让所有爱你的人都不得善终是吗?”
顾诀的脸色在刹那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瞳孔深处,有什麽东西在破碎,消亡。他的肩膀距离颤抖了一下,垂下眼睫,一言不发。
向阳推门而出,走之前,终于解开顾诀身上所有束缚。
出租房外那片空地被向阳开辟出来,种了菜。菜苗刚长半个脑袋,浮在泥土上,远远看去像草地。
顾诀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这里,他知道向阳今後都不会再来了。日头好像要升起,最近的时间好像走的格外快。
顾诀站在那片菜地前,周围很安静,他大概是又听不见了。这个毛病总是反反复复,连同身体突如其来的疼,却说不清楚病因。
脚下站的那片土地突然被水滴泅湿,顾诀伸手,有些茫然的摸了一手眼泪。
他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流泪。
顾诀进屋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又从柜子里翻出两个鸡蛋煎熟卧上去,最後拿了一罐啤酒。吃完面,他又去洗手间洗了澡,关上灯,躺到床上,手机被放在床边,安安静静,什麽消息都没有。
向阳回了向家。
夜里蝉鸣喧闹,他辗转反侧直到凌晨,终于忍不住坐起来,一只手抵在前额,看着外头的夜色发呆。
这个点买不到车票,他知道顾诀还会在这里待一晚上,他没别的地方可去,大概率仍旧在出租房。
向铭和杜艳早就睡了,向军也在自己的房间睡着。
犹豫了十分钟左右,向阳轻声下床,捞起一旁的手机,开门下楼梯。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小镇仲夏悠长,街道路灯昏黄,时不时有车轰鸣而过。他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镇郊,远远的看见那间出租房亮着灯。
还没睡吗
他在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