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烟那天谁喊都不肯睡觉。
她一点都不想睡觉。
下班之後赶来看她的宋枝意很不放心,快三天三夜不睡觉,谁能吃得消?
宋枝意只能拿出杀手锏,“不睡觉,我告诉陆京御。”
江凝烟怕陆京御又挣扎着要出ICU,只能乖乖回去睡觉。
但她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知道陆京御各项指标良好,应该不会有危险了。
但是,她还是睡不着。
她应该是焦虑症犯了。
她爬起来写文,但很难集中精神。
她去浴室又洗了次澡,换上了陆京御的睡衣,躺进陆京御的被子里。大概身体到达了某种界限,总算闭上眼睡过去。
医院沉重的门,冰冷刚硬。
忽然被猛烈推开。
护士急匆匆地去来喊人,“感染了!”
空荡冷肃的走廊里响起回声,像是夺命的回旋镖。
江凝烟像是一缕魂魄一样飘在外面,她看着医生们冲进去,红灯亮起,然後,沉重的门再次被打开,医生垂头丧气地出来。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江凝烟抱着被子惊坐而起,墙壁上映着佝偻的脊背,屋里回荡着剧烈的喘息声。喘息了几声之後,她撕心裂肺地哭起来。
都是她害死他的。
要不是她家的那些破事,他不会被牵连,不会受这麽重的伤,也不会死。
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为了让陆京御不再有危险,她跟她爷爷打了电话,“钱我不要了。案子我也不追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不能再碰陆京御,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在陆京御的生命面前,什麽都不重要。钱更不值得一提。
她屈服了。
不能把她爷爷逼急了,他都七十多了,带走一条两条二十多岁的生命是他们太亏了。
她爷爷没说话,挂了电话。
她知道他是默许了。
第二天,她把股权转让合同寄回给了叔叔。
财産争夺彻底宣告失败,不过她认为值得,她赌不起陆京御的命。
如果再跟她爷爷産生冲突,万一他再次丧心病狂,那麽挡在她面前为她披荆斩棘的一定又是陆京御。
她不能再让他出意外。
她什麽都不要了,只要他健康。
警方一直在辨别那天具体是哪几个人,但是还不能确定,没乱抓。
他们当天还戴了变声器,也不好辨别声音。
开枪的那个歹徒基本可确认身份,但逃了。
江凝烟真的很担心。
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试着杀她。
如果再试着杀她,陆京御他刚康复……
她手指不断颤抖。
警方安慰她道:“这些人我们都教育过了,严肃跟他们说过不是你杀的。”
江凝烟觉得没有用。持枪的那个会不会觉得反正是通缉犯了,最後一搏?
一个想法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闪过的瞬间,她抱着被子,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