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现下,她肉眼可见地心情不赖。
卫喜脸上没多少表情,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兀自换鞋丶脱外套。
见状,苗玉怔了怔,微微敛起笑意,不解地追问道:“小喜,你心情不好?是不是有点累?後面三天休息,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卫喜语气寡淡,听起来和往日没什麽差别,“我没事。洗个手就来。”
闻言,苗玉忍不住叹气,眼角微微向下耷拉下去,似疑惑似无奈,自顾自地发问:“你这孩子,性格这麽闷,到底是像谁呢。”
卫成忠是所有人眼中的老实人,但也没有卫喜这麽闷葫芦,在车队人缘不差,也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好兄弟。
他年轻时是很冷幽默的,讲话虽然轻描淡写,但却非常有意思。
用现在流行的表达方式来讲,就是“有趣的灵魂”。
要不然,如花似玉的苗玉也瞧不上他。
与父母相比,卫喜除了长相部分遗传还算靠谱,个性就像是捡着两人的短板生的,固执又敏感,什麽事都往心里压。
苗玉自认不曾薄待过她,也不是那种望女成凤的家长,没有让她在高压家庭长大,打小就什麽事都尊重她自己的意见,却偏偏养出了一个冷冷清清的“小孤僻”。
很多时候,苗玉接收到卫喜拒绝交流的情绪,哪怕知道她就是这样,一样会觉得疲惫。
这种疲惫感,在卫成忠意外离世後,开始更高频地出现。
到现在,依旧只能自我消解。
谁让她是妈妈呢。
“……”
很快,苗玉又一次重新笑起来,摆摆手,“好了好了,快去吧。再聊饭菜都要凉了。”
……
五分钟後,母女俩在桌边面对面坐下。
桌上放了五道菜,两冷三热,外加一锅罗宋汤。
这会儿,热菜热汤都还冒着热气,暖腾腾的,温暖了寒冷的冬夜。
苗玉向来热爱生活,为了跨年的仪式感,还特地去超市买了瓶红酒来喝。
她先拿了个酒杯,倒了一点点。
再往里加了大半杯雪碧,才递给卫喜。
“要不要喝一点?”
卫喜接过酒杯,垂眸,细细抿了一口。
苗玉很高兴,又给自己倒上半杯,和卫喜碰杯。
“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小喜已经在念大学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我还记得刚刚把你生下来的时候,你就那麽小一只,瘦瘦的,像小猴子一样,眼睛都睁不开。後面好几个月我都觉得像做梦一样,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生了一个会动会哭的小孩。”
“小喜,不管明年高考的结果怎麽样,妈妈只希望你能每天都开心,不要生病。所以你不要有这麽大的压力,天天这麽辛苦,到时候累病了怎麽办。”
“对了,妈妈今天还给你买了一箱零食,已经放到你房间去了。晚上写作业肚子饿的时候可以吃。”
“……”
苗玉酒量一般,三两口下去,莹白的脸颊就泛出红晕。
许是因为酒意上头,她轻声细语,一句接一句,难得有机会同卫喜讲了不少话。
直至夜越来越深。
旧年最後的晚餐终于将要散场。
卫喜站起身,将袖子挽起一截,打算帮苗玉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
第一下伸手去拿盘子,却拿了个空。
她好像眼睛突然就花了一下,竟然会对这麽近的距离把控出现失误。
卫喜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心。
只是,尚未来得及细想。
下一秒,天花板传来一声巨响。
“咚!”
好似一道惊雷,在两人头顶上方炸开。
卫喜的动作停滞半秒,继而,就听到尖锐的叱骂声从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