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德发和儿子黄四福也在地头边,往日都当看不见莫非的,如今却不能这样了。
两人一前一后抬头。
“莫非,你是忙什么去了?出去好早呢。”黄四福先开了口。
“四福哥,忙呢。”善意恶意,莫非还是看得清的。
他停了车,扒开筐沿给黄四福看,也是给盯着他的人看,嘴里回着黄四福:“家里种的菜,早起推了些去县城卖。”
早上他是拔了些青菜带着,半卖半搭的给了葛掌柜,如今筐沿还挂着几片叶子和泥土。
“青菜县城好卖?”
“不好卖咧,一文一斤都不行,许多人在卖。”
这些话,刚刘麻子已经问过莫非一遍了,他听着不耐烦,打着哈欠就走了。
“想也是,还要跑那许多路。”黄四福心有戚戚。
村里不是没有跟风去卖过菜的,行情如何,差不多也能猜到。
想想也只有莫非能做下去,野地里丢丢种子,又不用缴税,只要种子钱能出来,剩下就是赚的。
“家里没有好地,石头缝里只能种这个,不然我也不受这个罪了。贱卖卖,挣些饭钱就行。”
“嗯。你还年轻,慢慢就好了。”
“是呢。”莫非念头一转,所谓人言可畏,趁着人多,自己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四福哥,有个事我没经历过,要请教请教。”
刚好刘麻子也走掉了,不然东西还不好拿出来。
“哦哦,你说你说,只怕我懂的还未必有你多呢。”黄四福扔了锄头,爬上小径。
莫非把另一边筐子打开给黄四福看,怪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我,小河村那边。。。这不是端午了么?虽然,大家都说我不用送节礼,只是,想着两个人过得好了,那边又离得近,还是送一送的好。四福哥,你帮我看看,送这些可行?”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两边地头的人听到是这个事,纷纷探头来看筐里是什么。
黄四福也没想到是“请教”这个事,他看看筐里,鸡蛋,布匹,酒,粽子什么都有,他们这样的正经女婿也送不了这么厚呢。
他一样样拎起来看,举得高高的,恨不得十里地外的人都能看到,嘴里大声说:“我滴乖乖,你是要把我们整个瓦山村的女婿都比下去了哦。”
“那不能,嘿嘿,有些粽子和蛋是留着自己吃的。”莫非含含糊糊地谦虚着。
四挂粽子,和一大包起码三四十个鸡蛋,自家留下一半吃,其他送丈人也完全是够的,何况莫非情况不同。
“你才把丈母打了,不拎几只鸡过去?”有个妇人嚷嚷着。
莫非大惊失色:“婶子说什么?打丈母!谁打了我丈母?”
许多人本来也是半信半疑的,听他这样说,也帮嘴:“我就说吧,必是那烂舌的编排人。有几个没吃过她嘴上的亏,还信她胡说!”
莫非转向这人,问他:“叔,你说的可是有人编排我打丈母!?谁这么缺德!我总共就见过丈母两回,一次是收钱,一次是接亲,话都没说过,这,这真是!”
“早说了,这后生不是那种人!”
“就是,还说他把刘麻子打死了,刚过去的是鬼?”
“这些烂舌的真是害人!”
“你结契还把了钱给他们?把的多少?”
“真是欺负人没有父母了,自己也有儿女的,回头想想,过意得去?”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起来,关注点各有不同。
那妇人嘟囔着:“再不信那个姚大头了,对不住了。”讪笑着走开。
莫非带着一脸的愤怒和不甘,昂头从村里路过。
到了乱石地才换上笑脸,暗想,也不知那些人能收敛几分,别到最后还是要他动手。
到家才巳时,冬冬正愁眉苦脸坐在灶屋檐下削莴苣皮。
这几天,熟得早些的莴苣、黄瓜和辣椒开始上桌了,他就琢磨着泡些不一样的酸菜出来。
左近就这几样东西,添点买来的蒜头,或多或少地搭配着。
昨儿中午摸一碗出来,真是酸辣鲜脆,相当可口,不用炒就能吃,两人觉得这种杂烩泡菜也值得送去葛掌柜那里试试。
如今屋边屋后的空地基本都盘出来了,泥土无论厚薄,看起来也算那么回事,七七八八都种上了东西。
玉米,莴苣,黄瓜,青菜和蒜子,还有豆角,间或的栽着,不管后面长得怎样,目前看着心里总是舒坦的。
前景看着一片大好,冬冬为何还愁眉苦脸呢?
还不是为了那些小鸡仔儿。
原先买的是四十五只,关到隔墙的鸡圈后,养到第三天头上,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喂养不得法,忽然死了两只。
两人怕是有鸡带了瘟,赶紧隔开养。
莫非摸黑围了六个小鸡圈出来,用热灰把角角落落撒一遍,然后一个圈里面养几只,结果陆续还是死了七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