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云转头亲了他一口:“可我闭上眼睛睡觉,就见不到你了,这不就害相思病了吗?”
千里之外,滇南,顾家迎来了史上最难熬的冬天:
没有钱。
逃命太赶,来不及带走那泼天富贵,回了老家,一穷二白,竹楼都不够住。三更半夜,冷雨瓢泼,布衾多年冷似铁,顾雪堂躺在一张硬木床上,就这麽点破地方,还得跟人分着睡!
地盘不够,职位高的两人一间,职位低点的,四人丶六人丶十二人间都有。
顾雪堂逃命前,给顾家主送了消息,并且极力劝说师姐顾翡和师兄顾恕跟他一起走,这两人听他的话,捡回一条命。
如今,顾恕睡在他旁边,不知做了什麽梦,正痴痴地发笑。
顾恕美梦正酣,梦到他姐姐顾翡噔噔噔噔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他,失声痛哭:
“老弟啊!你知道吗?今天顾雪堂摘下面具了,啊啊啊糖糖变得好丑啊!天哪,还是弟弟你长得好看!真是高大威武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啊嘿嘿嘿,老姐儿!你突然这麽夸我怪不好意思的,哈哈哈哈哈哈……”
顾雪堂被吵得睡不着,他看着旁边这傻人,气不打一处来,无比怀念曾经第一堂主的富贵生活,檀木床,绫罗绮缎,美姬执扇轻轻摇……
惨啊惨,没钱真的惨。
顾雪堂越想越生气,伸出手,对准顾恕,猛地一推——
“砰!”
“啊——”
顾恕大叫一声,从地板上醒来:“谁推我!顾雪堂!”
顾雪堂懒懒地起来,睡眼惺忪:“师兄,怎麽了?”
“是不是你推我!”
“我……我没有啊。”
“啊,喔,那可能是我自己掉下来的吧。”
“可能吧,床太小了,师兄你小心些。”
顾雪堂转了个身去,捂着被子,偷笑。
顾恕重新爬上床,抱着枕头,他方才又看到顾雪堂的脸了,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绝望,明个儿姐姐要是看到了,还不知道要如何尖叫……烦,同样是人,为什麽会长得不一样呢?真是奇了怪了。
如今顾家破産,再没什麽派系之争,大家只好其乐融融地种地建房子,顾雪堂也不需要再戴面具暗算谁,他褪下所有人皮面具,大大方方走在人前。
“糖糖!尝尝我做的这个饼,啊——”
顾雪堂擡起头,微微笑着:“师姐好。”
“啊——————糖糖你摘面具了?!老弟,老弟!快扶住我!”
站在後边的顾恕,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扶住老姐儿,梦始终是梦啊。
待天气转暖,一把青秧趁手青,顾雪堂别着裤管,下地干活,危难关头,谁都不许偷懒,尤其是身居高位者,更应带头干活,好累好累,没有美姬捶捶背,他惦记凉山上那金山银山,心中好痛。
顾雪堂微微直起身,缓解心痛,他放眼一望,四处是无边青绿稻田。
东风染尽三千顷,白鹭飞来无处停。
稻田里有好多顾家小人影,忙忙碌碌。
顾雪堂看得一笑,罢了罢了,没钱可以再挣,他们都还活着,活着就好。
彤云风扫雪初晴,窗外梅花瘦影斜。
楚行云的清林居多添了一幢房,王宣史自个儿住在那儿,养了好几只猫,楚燕不想打扰哥嫂独处,时常溜过去照顾那些毛乎乎的小奶猫。
过新年时,这些猫咪咪叫着,围到厨房去,小谢给它们一点小鱼干吃,小猫咪注视着空中动来动去的手,好奇地想去扑。
喂完小猫,小谢开始准备年夜饭,大展厨艺的时候到了。楚行云从背後悄悄抱住他:
“今晚吃什麽?”
锅里咕咚冒泡,炊烟笼着两人,谢流水舀了一勺,递到楚行云嘴边:“尝一尝,红菇土鸡汤。”
“好清甜。”楚小云把头耷拉在小谢肩上,“那你吃什麽?不然我滴点血?你做了这麽多好吃的,自己都吃不到,太可惜了。”
“不可惜。”谢流水笑起来,转头亲了楚行云一口,“你吃饭,我吃你。”
“不正经。”
白气缭绕,两人拥抱着,小猫咪们探头探脑喵喵叫,楚燕和王宣史在外边放鞭炮,砰砰砰,爆竹声中一岁除。
雪嫌春色晚,穿庭作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