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话未说完,就听有人来了。
楚行云安静地缩在麻袋里,谢流水拍了他一下:“你得挣扎挣扎,不然太假了。”
顾雪堂大步走进来,盯着眼前这个鼓囊囊的土色麻袋,低声责问手下:“怎麽回事,怎麽不会动?”
“咱……咱也不知道,刚…刚抓回来时还活蹦乱跳的。”
话音刚落,那麻袋就开始剧烈动弹起来,俩手下吓了一跳,顾雪堂走上前去,一把拉开麻袋口:
只见一只楚行云缓缓露出了脑袋,他擡头一看,看清了眼前的顾雪堂,顿时也僵住了。
四目相对,老熟人见面,两相无语凝噎。
最後楚行云挑眉道:“你打劫我?”
顾雪堂登时无话可说,手一捞,赶紧又将麻袋扎回去,把楚小云抓起来,转头道:
“你俩抓对了,这确实是个大富人。不用通报顾恕了,擡我木屋里去!”
“啊?”一手下不解其意。
另一个手下更机灵,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傻啊,咱堂主最会谈生意了,这是要敲竹杠呢,有什麽钱还不都巴巴地倒出来。”
俩小子赶紧听令把麻袋擡到木屋里,楚行云也懒得挣扎。到了地方,顾雪堂把门一关,窗子一拉,兴致勃勃地将楚小云倒出来,像捡到了宝贝:
“嘿,借点钱如何?”
楚行云钻出来环顾四周,破小屋,窄小床,顾雪堂穿着灰旧麻衣,别着裤脚,方便干活,一截雪白的小腿露在外头,溅上了几粒泥星子。
“你们顾家破産了?”
屋子太小,连张桌子都摆不下,顾雪堂坐在小榻,翘着腿,哼了一声:
“一时有点周转不开罢了,你借不借啊?咱俩十几年的交情了。”
楚行云笑道:“咱俩十几年的交情中,至少有十年都是压根没见面也没说话的吧。”
顾雪堂眉梢一挑:“你小子长大了咋这麽叽歪了?一句话的事,别磨迹,借还是不借?”
“借,你要多少?”
顾雪堂心下咯噔一声,他本以为楚行云至多不过是普通有钱,至少肯定比不上他当第一堂主那会儿风光,但此时听这口气,这些年莫不是闷声发大财了?
“你有多少?”
楚行云靠着墙,坐着,云淡风轻地回:
“要多少,有多少。”
顾雪堂狐疑地瞅着他:“此话当真?”
“当然,看你想做什麽了。”
要做自然就要做大,守着一亩三分田,清寒平淡一辈子,两三人过这日子也就罢了,要他全顾家就止步于此,顾雪堂可不乐意,以後不能在江湖上搅动风雨了,至少也得吃穿不愁,马车接送,宅邸带个花园小池塘,养几只小白鹤,厅堂里要摆一株大气的红珊瑚,紫檀案,青玉碟,荔枝龙眼女儿红,玛瑙翡翠越窑瓷,想买就买。
“借我黄金三百两。”
楚行云随手解下一块玉佩,递过去:“找个当铺,绰绰有馀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顾雪堂心想就知道没这麽简单,抱臂看他。
“这钱我不用你还,你想拿去做什麽也随你。但以後十年,每一年的收益都要分我三成。”
“我不干!三年还你两倍六百两都行,分成我不干。”
顾雪堂深知,钱这种东西怪得很,没有的时候就一直都没有,但如果有朝一日能聚出很多钱来,倏忽之间,它们就会生出无数钱宝宝,追着人跑,故而有钱人往往愈有钱,有时不想要钱,钱还滚着来找他,挡都挡不住。只要拿到第一桶金,凭他们顾家的实力运转起来不知会有多大利润,也就是说,要是分成了,往後十年楚傻云啥事都不用干,坐家里就能赚得盆满钵溢!
楚小云闻言,把玉一收,往墙上一靠:“那我不借了。”
顾雪堂切齿,僵持半晌,气道:“拿来拿来,八年,每年分你两成,不能再多了!”
“成交。”
楚行云笑着递玉,顾雪堂忿忿地捏住,明明是借到了一大笔钱,但感觉像是亏了八百万两。楚行云在一旁安慰他:
“其实挺好的,这样一来,你每年都可以跟我见面了。”
“谁想跟你见面!”
“那我走了啊,明年这个时候再来找你收钱。”
“赶紧走——”
楚行云心情极好地站起来,临到门口,又回头再看一眼。
十几年弹指间,那时什麽都不太懂的小行云蹦蹦跳跳,红指甲丶红指甲地叫,顾雪堂就老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半冷半热地奚落他。
共同经历过的岁月沉淀在回忆之中,相顾无言,也无需再多说。
楚行云挥挥手,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了,顾雪堂握了握掌中玉,轻轻道一声:
“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