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菜时谭铮和侍者说把之前特意改掉的配酒改回去,任昭远在一边听着,又有点後悔提出想喝酒了。
按谭铮已经安排好的来应该也会很好。
“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让你喝,喝之前吃些东西,选度数低点的控制着量就好,”谭铮边把淋好调味酱的鹅肝放到他面前边说,“可你总不注意,我猜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喝多少会不舒服。”
任昭远确实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今天只许喝半杯。”
任昭远又笑着说好。
他太好说话了,好像无论谭铮说什麽都可以,刚刚想喝酒都真的先问了谭铮的意见,看起来哪怕谭铮不同意他也不会坚持或者不高兴。
谭铮恍惚觉得自己迈进了任昭远垒砌的一道墙,墙外种满坚硬的荆棘,墙内却全是枝茎顺滑的玫瑰。
“谭铮。”
“嗯?”
任昭远拿出手机给他看:“我找到了个东西。”
“什麽?”
谭铮刚接过去时没看出内容,光线很暗,画质也不好,直到响起一句话。
——“黄世平来了。”
谭铮明显一怔,猛地擡头看任昭远时眼睛睁得比平时大,过于直白的诧异让他露出难得的少年气,恍惚和任昭远印象里的男孩重叠了几分。
——“不错,都入镜了。。。。。。”
——“劝你们最好不要动手。。。。。。”
——“这是我弟弟。。。。。。”
视频里其实看不太清楚什麽,任昭远下午看过许多遍,知道里面连欺负谭铮的几个人的模样都看不清楚,更看不见当时缩在巷子最深处的谭铮。
因为时间久远,就连录制在里面的声音都不太清晰,但谭铮不亚于从任昭远那里拿到了什麽稀世珍宝,连呼吸都放轻了。
“你居然还留着?”谭铮声音隐隐有些颤,“怎麽会找到的?”
“今天听谭清说上次给你的巧克力你舍不得吃,忽然想到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你说高中收到过一盒巧克力,舍不得吃。”
任昭远伸手覆在谭铮手背上,安抚地握着:“之後从谭清那里问到你读高中的学校,想起来我去过那里做关于高考的演讲,推了一下时间刚好对得上。”
当时黄老师刚从任昭远读的高中调过去做教导主任,对新学校的许多习气不满意到极点,找了任昭远几次希望他去做个正能量的演讲,分享高考心得和大学生活。
任昭远那时候并不喜欢这种形式和活动,更不喜欢自己站在被无数目光注视的台上,但黄老师高中时对他好,任昭远推脱不过,提前写好稿子一放寒假就去了。
“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有段时间很抗拒下雪,病了几场之後忘了很多下雪的时候发生的事。”
“抱歉,才想起来,原来那麽早就遇见过你了。”
谭铮埋着脸摇头。
任昭远起身坐到谭铮身边去:“哭了?”
“没有。。。。。。”
任昭远擡手覆在他後颈,轻轻揉了揉:“我又不会笑话你。”
谭铮还是没擡头,只侧身把脸埋在了任昭远肩上,好一会儿才闷声问:“这麽多年了,怎麽还能找到的?”
“当时担心你再被欺负,找黄老师的话用得到,就上传到云端保存。好在那个云端软件还在运营,我这些年用过的号码不多,密码也没怎麽变,找回账号登录之後翻到那一年就找出来了。”
谭铮低低“嗯”了一声。
侍者过来把前菜使用的刀叉和盘子收走,摆上主菜的餐具,任昭远一只手臂环着谭铮,语气平常地和侍者道谢。
他动作和言语都大方自然,起初面露讶异的侍者便觉得自己唐突,纷纷垂头安静做好分内工作,没再分出眼神窥探什麽。
烤牛小排佐黑松露,高脚杯中浅浅干红。
任昭远没回对面的位置,就和谭铮坐在了一侧。
“这儿,”谭铮托着任昭远的右手,拇指按在掌心处,“被我划伤过。“
“早就好了,”任昭远又擡高些给他看,“一点疤都没留。”
谭铮低头轻轻在他掌心吻了一下。
那个晚上,他给了任昭远一道见血的伤口,任昭远打开书包,拿了一盒巧克力给他。
任昭远把自己面前的牛小排切好一半换给谭铮,继续切第二份:“後来还有人欺负你吗?”
“没有了,”谭铮说,“黄主任抓纪律很严,而且在那之後没几天就专门开校会说校园暴力的事,还当衆念了开除高三一个混混的通知。他们几个觉得是因为我,又怕你把视频发给黄主任,之後最多远远说两句,没再做过什麽。”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