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您这形象比珠穆朗玛峰都高冷,摄影往你旁边一站不得缺氧而死吗。”
沈杰英思了一思,还是决定找随行摄影师,以免将来有遗憾。他的决定确有前瞻性,既然婚礼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那就多举办几次好了。後来他们又在山川草原湖泊举办了几场婚礼,参照当地的风土人情,或穿着少数民族的服装,或骑马,甚至还有海底潜水。傅春晓实在不明白了,只听说过环球音乐会还没听说过环球婚礼的,直问你们俩是不是结婚结上瘾了,是打算把下辈子下下辈子和下下八百辈子的婚都给结了吗,可真叫人寒碜。岸岸就更是过分,用非常稀疏平常的语气说什麽举行婚礼,还不是为了洞房,满足夫妻间的情趣而已——因为她的这句话,後面几场婚礼晨晓就搁置不提了。
整个飞行途中他们都在筹备婚礼旅程,晨晓在憧憬中跳来跳去,沈杰英规划路线的同时还要兼顾餐厅和酒店,平日里他是全然不屑这些的,现在也津津乐道起来。这琐碎的浪漫不知道为什麽给他一种重温小朋友做游戏的感想,尽管幼时他从未参与过任何一场游戏,他望着她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期待。
下飞机的时候,她忽然挟紧他的手臂,说不知道为什麽,想到有你陪在我身边——想到你正陪在我身边,忽然觉得好幸福。
他那天也是有点行忽,还没出大厅,不知道怎的去快餐店里买了两支香草冰淇淋,和晨晓擎着那两支冰淇淋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的时候,觉得一切都美丽非凡。
晨晓和岸岸一行人都入塌在巴黎大酒店里,才归置好行李,沈杰英就接到了电话,要去发布会现场再确认一下,他给晨晓留了一张visa卡,告诉她今晚可能会回来晚一些,叫她不必等他,然後就出门了。至于岸岸那头,办妥登记入住手续後,收到了一张消费信用卡,邀晨晓一起去海滩俱乐部消费。
她上门的语气倒很豪迈,晨晓却心疼得肠子都要断了,尤其是计算出一条毛巾的费用相当于一周的房租的时候,到底羊毛出在羊身上,委实所费不赀啊。
岸岸拍着晨晓的肩膀,说瞧给你出息的,“金钱丶时间和精力的投入都得到位啊,这才能表明産品发布会在市场经营中的重要性,不然怎麽推广呢?我还听说今晚的晚宴才是公关活动的序幕,连《MOMO》还没就职的新任主编都来了,今年的慈善晚宴人还打算拉您家这位传奇调香师来捧场呢。”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JY的前景主编大人还是很看好的,沈杰英不是为奢侈品集团旗下创造了几个着名品牌吗。”
“之前的主编呢?”
“还前主编呢,人才上任多久啊,半道撞上你和邵星两个天煞魔星,连整两起意外事件,龙椅都还没坐热,解聘书直接从天上砸下来了。丫也真是够悲催的。我听说咱这次这个新主编不简单啊,人家设计是辅修,主修是金融,这一赤裸裸的丶响当当的资本家啊,这不嗅到金钱的气息就飞来了。”
两人在蒙特卡洛海滩闲逛了一下午,顺带买了些当地的明信片。岸岸又同晨晓谈论起工作上的事,“你是不知道那些记者有多麻烦,尤其是那帮美国记者,难伺候得要命。”她翘起一只脚望向窗外,大街上,一个年轻的母亲领着个小女孩儿逛街,两边各随侍着一名保姆,“你呢?这病假还一直休着啊,不打算回来了?”
“其实我觉得这工作还蛮有意思的。”晨晓顿觉得脑袋隐隐作痛,“但我妈是打死不想让我回去了,沈杰英肯定知道我妈的想法,他才不乐意得罪丈母娘呢,说不然带我做生意,还能直接晋升老板娘。”
“沈杰英呢?怎麽没看见他人?”
“去现场确认了,之後还要见几个客户。前几天梁助理送来了一份经销商的名单,他以成分公司股东的名义和业务最高水平的一家销售公司谈拢了业务,在有足够收益保证量産所需的前提下,可以考虑入股销售公司,这样在出售这些分子提高投资回报率的同时,还可以赚取销售利润,更重要的是,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去做竞争对手的生意。”
“你接触过试样没?前调中调後调是什麽啊?”
“香调金字塔?嗐,那就是一种营销概念跟手段,香水真实的香调展现不会那样概念化,所有成分或多或少地同时挥发。我只是笼统地觉得,那个刺激源——或者叫内控分子,它使让我想起生命中最重要最美好的几个瞬间,就像万花筒一样,至于什麽感悟,这得因人而异吧。”
“就像人们看小说?其实想想也是,在这世上,人们只有出生和死亡是同样经历的。”岸岸忽然有点胆寒,不知道为什麽想起了邵星的死,怎麽就见得那样凑巧?那一带是有鲨鱼,也时常有滑水爱好者出没,甚至还有人用鱼渣在游船上喂鲨鱼,但也没有出事,怎麽就偏赶上她了?
“《FISSURE》系列的起承转合还是在于故事性,是你和他的故事吗?”
“一部分吧。”晨晓擡眼望出去,仿佛那香味在空气里潋潋着,“确实是个很漂亮的收梢。”
说完这句,岸岸注意到她那声口却似有些沉酿酿的,仿佛隐隐担心着什麽一样,但是也没有问,以为只是心不在焉,操劳着晚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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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晨晓早早就睡下了,但是怎麽也睡不着,也许是房间里太安静了。她一翻身滚到向窗的位置,眯见纱帘遮影起的窗口雾沌沌,仿佛一个醺然的饱嗝,窗帘似醒非醒地在风里鼓蹿着,灯火衬在上面,忽明忽暗。
晨晓忽然疑心自己已经睡过去好一阵了。打开手机看看表,也才十一点二十分,八点左右沈杰英发来问候短信,问她吃饭了没,想吃中餐他可以订餐厅。
她想了想,发了短信过去:
「还不回来吗?」
五分钟後,他打了电话过来,说马上回来。一面放下手机对那头的客户笑歉,不好意思,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我太太还在等着我。
他敲门,她很快开了门。门一关上,他把她抱起来,背抵在墙上。
“才出去一会儿,我就想你了。”他说,脸颊狎昵地蹭着,她把脸埋进他肩颈里去。
“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
“喝酒了吗?”
“一点。”眼直看进她眼睛里,黑滢滢的,“刚刚好。”
但是说这话的口吻已然有些醉意,她也被他一顿吻得飘飘然起来,脚不自觉离开了地面,一仰翻倒在床上。
他的手伸向她腰窝的位置,轻轻地挠着,晨晓不由笑得咯咯的。笑了一会儿,头发呈朵乌云堆在颊边,耳朵也粉红红的。
“走,洗澡去。”他说,搂着她的腰就站了起来。
“喂,我洗过了。”
“那就再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