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发白溃烂的伤处让汤圆止不住地哀嚎,一个劲儿往周景池怀里钻,无论怎样的抚摸都无济于事。
赵观棋还在一旁怒气冲冲地说着什麽,周景池却怎麽都听不真切,烈日下的无尽哀嚎将他耳膜蒙住,徒留猛袭而来,直击心脏的自责与愧疚。
眼前抚摸的手竟也逐渐模糊,大脑宕机一片空白下,他甚至想不出除开抚摸之外的其他安抚手段,耳边的猫叫也渐渐发闷朦胧。。。。。。
直到一滴泪毫无征兆降临,狠狠砸到赵观棋不住抚摸的手背上。
明明是温热的,他却感觉被人猝不及防地迎面痛击。
“你。。。。。。”赵观棋惊异地擡头,垂着头的周景池沉默着,他只能看见颤抖的长睫和聚集到眼珠的大颗泪珠。
“别哭啊,哥。”赵观棋手忙脚乱去拆手帕纸,递过去却毫无反应。
他只好举起纸巾,轻触欲滴的泪珠。
纸巾将凝聚的泪珠悉数吸去,举着纸的手却被猛然抓住,死死的丶紧到赵观棋有些难以忍痛。
周景池擡起水汪汪的泪眼,支支吾吾开口:“你丶你开车了麽?”
“你送我去宠物医院好不好?”
赵观棋恳切点头,没说话,伸手架起周景池左臂,提着口袋就往巷口走。
镇上没有宠物医院,赵观棋只能导航县里最近的一家,车程也有二十公里。
宠物医院里,周景池情绪平复了很多,汤圆被护士带去清创,他和赵观棋只能在外面等。
手中的绿茶早已变得温热,赵观棋又去隔壁买了一杯冰咖啡,递过去,说:“喝点吧,别中暑了。”
周景池木讷地擡头,扯出一个实在算不上好看的笑容,说:“谢谢你。”
赵观棋看着咖啡被周景池接过,然後送到嘴边,呆呆地,开始咬吸管。
本想开口说一句,但看着周景池被汗水濡湿的额发和仍湿润着的睫毛,还是忍下了。
两两各怀心事的发愣中,安置汤圆的房门总算打开。
周景池立刻迎上去,却没见汤圆被抱出来,愣了一会,痴痴问:“汤圆的伤怎麽样了?严重吗?什麽时候可以出来?”
医生打量着两人,问:“你是主人?”
周景池就差握住医生的手,连连点头。
“先不说外伤的问题。”
医生眼神流转在二人之间,说:“你的猫肚子大得有些不寻常,我怀疑是传腹,要不要做检查还是你们主人做决定,如果真是传腹,要不要治也是要考虑的问题。。。。。。”
“我治!我治!”周景池近乎崩溃地抓住医生的手,“多少钱我都治!”
“能现在就做检查麽?”
洪水般的自责揪心再次席卷而来,周景池痛心疾首,为什麽?
为什麽自己都没察觉出汤圆肚子大了那麽多?
是後面生病还是没送出的时候已经生病了?
所以才会痛苦挣脱,才会血肉模糊。
语气中的哽咽有些影响说话,周景池只能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抓着医生。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也要先放开我呀。”医生被捏得龇牙咧嘴。
赵观棋见状不对,一把握住周景池的手沉劲儿往回拉,医生才得以缩回手。
坐回沙发,赵观棋垂头看着,周景池手里的咖啡一口没少,他一把拿过咖啡杯,掀开杯盖和吸管,扶着周景池後脑灌了一口进去。
周景池也任他摆布,咽下咖啡,冰凉的触感沿着五脏六腑将他神思渐渐捡回。
直到汤圆被宣布确诊传腹。
周景池痴痴望着医生,他已经耳闻过足够多的噩耗,似乎并没有那麽痛楚彻骨。
脑中却闪回父母亲接连确诊癌症时的无措痛苦,闪过送出汤圆时他人承诺好好对她的不舍心酸。
一切像是被高抛到空中的灰色泡沫,很难触碰,却是实实在在的刻骨铭心。
手里再次被许多检查单占据,加上脖子上已经溃烂感染的伤口,他唯一的亲人此刻已是命悬一线。
他措不及防地被命运推向又一个岔路口。
可惜他没那麽多时间去品尝无用的痛苦。
周景池回魂似的,将视线艰难拉回赵观棋脸上,几乎沙哑无声地询问:
“你那边。。。。。。还需要我做顾问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