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一度想将周景池按到镜子前,让他仔仔细细端看那张缀着异瞳的绝朗面容,任谁来看也是赞不绝口。
何望晴很难理解他的避忌,周景池照样很难言说经年遭受的劣遇。
当然,人与人之间无法体会理解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不然两人也不会断联,几近绝交。
风渐大,话语的尾音早已飘散,无需剖白。
周景池低头无谓笑笑:“习惯了。”
“倒是你,催婚得和父母说通。不然一再追着说,你跑到哪里去都是一样的。”
“你倒有闲心攻击我了。”
“哪有攻击。”周景池向来说不过她,“我随便说说,看你样子为这事烦得很。”
天阴沉得厉害,云在山间压得愈来愈低,让人快喘不过气来。
胸口似有万钧巨石压迫,略微失去耐心的沉重呼吸下,在转角等不到人的赵观棋绕过角落的富贵竹,走入廊道。
脚步顿住,映入眼帘的是两抹立在廊前,并肩看树叶翻飞的背影。
风骤,树叶吵闹。会议室早已闭门,走廊寂静无比,赵观棋识趣停脚,只馀平静的叙旧声。
“我用得着担心这个?”何望晴熟稔地勾上周景池肩膀,“再怎麽催婚。。。。。。”
她声音随风停顿一瞬:“我也先找你不是?”
调侃的话并不大声,夹杂在一刻不停翻飞忙碌的树叶噪声中,不甚明晰。
周景池闻言侧头去盯她,眯了眯眼睛,最後化为一个摇着头的无奈笑容。
隔着三四米的距离,振聋发聩的话语之後,那个笑落到赵观棋眼里,在那对诱人梨涡的加成下,蓦然变了味道,悄无声息地蒙上了一层辨不清真相的宠溺与妥协。
很久,又或许只有一秒。
他收起涌到嘴边的呼唤,小心控制脚下力量往後退了几步。嘴角噙着一抹不分明的笑,重新消失在转角。
几经翻涌,雨丝终于从黑沉得不像话的天空降落。
风驰雨骤,周景池和何望晴匆匆告别。手机上医生还未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他得亲自过去看看。
走到七楼。左手插兜,右手伸到廊外接雨的赵观棋赫然眼前。
“回来了。”赵观棋察觉到脚步声,收回手。
“风大,进屋说。”周景池扫了眼褪下外套,只着单薄衬衫的赵观棋,低头开了门。
“不用,钥匙给你,我就不进去了。”赵观棋佁然不动。
递到半空的车钥匙在雨息中晃晃悠悠,周景池看了眼,仰头去看赵观棋。
平静,沉稳。一如既往。
但又好像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疏离,少了一丝常驻眉间的笑意。
“什麽意思。”
“你不是要去看汤圆麽,开我车去。”
“你不——”周景池条件反射问询,又後知後觉刹车。
还想说点什麽,赵观棋走近,高大的身影随距离的缩近而压迫更甚。
天色渐愈暗沉喑哑,廊灯还未开啓,周景池视线模糊,只闻到愈发靠近的雨腥气,看见他雨水淋漓的手掌心。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路上注意安全。”赵观棋将他的手拉起,湿润的大手垫在他手背,像放置那枚平安扣一样把车钥匙放到他的掌心。
“有事情打电话给我,手机里,我预存了。”
濡湿的手掌离去,周景池原本略微有些紧蹙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回头见。”
未等回应,也未等质疑。赵观棋嘴角牵起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笑,点头示意後穿过门廊兀自离去。
原地,周景池接过钥匙的手还在半空。
廊外的竹枝一刻不停地摇曳,疾驰而来的大雨冒犯地飘进,打在身上,又溅到手里。
那双愣怔的眼中,徒留无解的欲言又止。
【作者有话说】
棋子:请允许我自我调节半刻
池子:怎麽怪怪的怪安静的(迟钝到呆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