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能让你破费。你到上东城,肯定是我请你。”
“不用,就这麽定了。”
岑璋连个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一锤定音:“那麽,师兄,明天见了。”
电话挂断。
岑璋看向一旁的人:“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
韦荞迅速改口:“我明天跟你去。”
岑璋:“……”
真是,不愧是韦总。
什麽威武不能屈丶富贵不能淫,不存在的。韦荞坐得稳道森首席执行官的位置,属于商业竞争的那套玩法她就不会不懂。事实上,她不仅深谙规则,还是个中高手,绝不会为“自尊”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放弃实质性的利益。个体利益永远让位于公司利益,这是首席执行官必须精通的一课。
岑璋态度坦荡,得寸进尺:“我帮你这麽大一个忙,你不打算谢我?”
她就知道,和岑璋做生意没那麽好做。岑璋向来有一分算一分,谁都别想从他手里轻易赚走超额利润。
“你想我怎麽谢你?先说好,合情合理,我可以考虑,无理取闹的不要。”
“当然,合情合理。”
他擡手,指了指左边脸颊:“老规矩哦。”
韦荞微微一顿。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麽意思。
她和岑璋之间,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规矩,源于很多年前岑璋教会她系温莎结。
二十二岁,韦荞初初学成,要在他身上实践,一根带子穿过来穿过去,就是不像样,她不服气,要解开了再来。岑璋也不恼,任凭她去弄,眼里兴味十足。年少轻狂,一道眼神也能燎原,她接不住,扔了手里的领带说“不解了”,被他抓住手,要她补偿。怎麽补偿?她会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落下轻吻。岑璋笑起来会有一个小酒窝,韦荞莫名心动,总会悄悄把吻落在那里。
那段时间,上午银行晨会,岑璋经常迟到。新婚,眼里只有妻子,迟到都变成爱她的证据。
後来,韦荞的温莎结打得越来越好,岑璋也很少迟到了。说不上是日渐成熟,还是情浓转淡,抑或南辕北辙。偶尔寂寞,渐渐就变成了长久孤独。
岑璋嗓音低哑:“还是,你已经忘记了?”
韦荞眼里有闪烁,转瞬即逝。
她起身,伸手捏了下他的脸。
“岑铭都没你这麽皮。”
她匆忙离场,想要蒙混过关,被岑璋识破,一把拉住她的右手。她一时未有准备,掉入他的怀抱。
“不要想敷衍我哦。”
岑璋擡起右手抚上她的背,用力按向他。韦荞敌不过他的力道,就这样被他按在怀里。单人沙发,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略显拥挤。
韦荞擡手挡在两人之间:“你几岁了?”
“差两个月,三十。”
“不小了,还玩这套。”
“二十岁没有得到满足的东西,三十岁也改不了,还是想要。”
韦荞静静地听,很快地,耳根有些热。
她不知道这世上其他男女做久了夫妻是怎样的模样,她以为,情浓转淡,化为亲情,体面地结束爱情,会是必然结局。
可是岑璋,总是令她意外。岑璋不喜欢谈爱情,他只喜欢谈韦荞。
“这两年,我好想念那段日子。”
“想念什麽?”
“想念你,会守‘规矩’。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
他的嗓音低下去,跟着回忆走:“那个时候,你会勇敢承认喜欢我,不会口是心非,把感情都藏着。”
可不是吗?
那是韦荞一生中最勇敢的日子。
勇敢地和他结婚,勇敢地去爱岑璋。每日清晨,两个人双双迟到都不怕,世间一切俗事都可为爱情让道。
後来,长大了,经历得多了,人就变了。变得更谨慎,更功利,更精致,更利己。学会顺应社会需要,第一丢弃的就是爱情。爱情是当下社会最受鄙夷的东西,媒体推波助澜,将它与蠢笨丶牺牲丶庸碌丶封建等糟粕性词汇划为等号。韦荞承认,当爱情与道森对立,她只能为一方尽责时,她犹豫了,最终选择牺牲岑璋。
岁月如乱云飞渡,韦荞低声问:“所以,你想要追责吗?”
“不。”
岑璋温柔吻她,“我只想你对我,再勇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