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临危受命1
申南城商界,独有赵江河,被尊称一声“赵先生”。
“先生”这个叫法,总带着文人气质,将生意人那股商业厮杀之味略去不少。
赵江河确实不似寻常生意人。
赵家是商界名门,创立道森至今已有三代人。赵江河作为继任者,是赵家登台掌权的第二代。道森原本以电影业起家,“道森控股”前身正是“道森影业”,赵家第三代赵新喆和女明星纠缠不清,和这层渊源脱不了关系。若是按着这条路走,道森充其量就是个电影业巨头,远远撑不起“财团”二字分量。
转折出现在赵江河登台之後。
赵江河天资聪颖,含着金汤匙出生却天生是块做生意的料子,纨绔子弟的那套作风在他身上半点没有。在豪门内斗的大戏里,赵江河一路平稳丶赢得轻松。十九岁入主道森董事会,三十二岁坐稳道森董事会主席之位,至今三十年不倒。道森从“影业”转向“控股”丶跻身全球度假区财团的奇迹,就是在赵江河手里完成的。
至此,赵江河被称一声“赵董”,不过分。
然而,坊间对赵江河的一致称呼,却是十分斯文的“赵先生”。因为,赵江河开创了一个影响社会的举动:成立助学基金。
凡被列为赵江河助学基金资助对象,赵江河一力承担从幼儿园到硕博毕业的全部学费,所受教育皆为精英教育。可以说,赵江河不仅是在救助失学儿童,更是以一己之力为社会输送了数量可观的行业精英。
赵江河助学基金声名赫赫,一度闹出不小风波。有中産家庭为让子女进入精英名校,不惜造假身世,试图令孩子成为助学基金资助对象。最後,被基金审核委员会识破,从名单中除名。一时间,舆论哗然。赵江河助学基金的社会影响力,可见一斑。
二十六年前,第一期名单公布,赫然列着一个名字:韦荞。
那一年,韦荞只有三岁。她是孤儿,赵江河第一次在福利院见到她,她正拿着饭盆踮起脚尖打饭吃。
那时的赵江河不会想到,二十六年後,这个只求一饭之饱的小女孩,会成为日後声名赫赫的道森首席执行官,更在赵家濒临垂死之际,以力挽狂澜之姿将道森重新拉回行业霸主地位。
当赵江河明白这一点,已是年过六旬的老人。
看着昔日的小女孩再次归来,面目沉静更甚从前,赵江河心怀甚慰,明白如今的韦荞看透世事,再无心敌。
他微微一笑,道:“这两年,你清减不少。”
韦荞站着,垂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略一点头:“还好。”
“听新喆说,你开了一家店?”
“是。”
“什麽样的店?”
“一家小面馆而已。”
“有多小?”
“十四平米,四张桌,最多可容纳八人吃面。”
“营收如何?”
“小本生意,稳赚不赔。”
赵江河大笑。
一句“稳赚不赔”,尽显一身本事。经济波动,小本生意最是难做,抗风险能力稍微差一点,今日开张明日关门。韦荞到底是韦荞,赵江河毫不怀疑她再把那面馆开下去,不出几年非被她搞成连锁店不可。
两人认识多年,今日谈话所为何事,彼此心知肚明。赵江河开门见山,对韦荞郑重托付:“道森有难,托赖你。”
“不会。”韦荞轻描淡写,将一桩生死之事尽量拂去些悲剧意义,“做企业,输输赢赢,是常事。有今日的输,才有明天的赢。”
“呵。”
赵江河心怀大慰。
危难关头有人搭救,是幸事,且这搭救之人还是他以独到眼光一力发掘,意义更是不一样。
“韦荞,这些年,我多谢你。”
他承认,他有私心。
当年成立助学基金,原本只为给道森培养赵家“自己人”,等到赵新喆执掌道森那日有足够多的可用之人。後来,这层目的却变了。爱妻体弱,早早去了,因为这层原因,妻子生前对独生子无限宠溺。在名利场拼杀半生的赵江河比谁都明白,赵新喆被惯坏了,难成大器。他可以纠正,但不忍心。一个人要成长为千亿市值经济体的首席执行官,要吃的苦绝非常人可比。他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将来道森的担子压不下给赵新喆,还能给谁?赵江河苦思良久,最终将目光对准助学基金。他要借助学之名,亲自挑选道森接班人!
五千年帝王史告诉他,天子门生制,存在即合理。慈善的皮骨之下,赵江河是用千古帝王权术,给赵家谋了一条险中求生之道。
这些,韦荞当然懂。
从前她不懂,做到首席执行官的位子,不懂都难。
但她怪不了赵江河。
若非他有一己私心,也不会有如今的韦荞。“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若人有眼大如天,当见山高月更阔。”山月谁更阔,是千古难题。
“赵先生,您好好休息。”
韦荞接下郑重嘱托,一诺千金:“我这次回来,亦有我的私心。既然我回来了,道森的事,我来。”
赵江河喜静,偌大的赵宅除了管事之外,空无一人。韦荞是开车来的,她处事一贯冷淡,也不打算同谁告别。
她走下旋转楼梯,不期然被人叫住:“韦荞。”
韦荞脚步一顿,居高临下望去。
许立帷长身玉立,正站在底楼大厅,看样子是在等她。一副无框眼镜衬得他异常斯文,略去不少平日杀性。
韦荞走下楼梯,淡淡招呼:“好久不见。换眼镜了?很衬你。”
“嗯。”